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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帶著對決的興奮,凌空向劉友扣下扳機!“乒乒”兩下,兩下均落空。乃劉友急退躲過,退走前,舉槍回擊,“乒乒乒——”,也不管打得是誰。有人應聲而倒,李沉舟出手之時,隱約見到倒下的不是自己人,一個橫拳掃向離自己最近的嘍啰,在那人后頸椎上硬著陸,同時把人一扯,卸了他手上的槍,將人掄翻撂倒。“這槍也是我的!”阿徹才從第一次射擊的后坐力中回過神來,就像搶寶貝似的將這第二把槍也拾到手里。練了那么長時間的彈弓,終于有機會試手真槍實彈,并且是在如此一個緊張激烈的局面之下,他那整個獵豹好斗不屈的血液都沸騰了!雙槍在手,拔腳就要去追劉友,李沉舟見狀大急,“待在這里,不要亂跑!”豹崽子哪里聽得進去,揣著槍就殺了過去。抬手對著那群嘍啰,打了兩發,還真撂倒了兩個。信心大增,琢磨著就算親爹柳隨風見了,想必也是要夸的,便雄赳赳氣昂昂,神勇無比地向著劉友追去。李沉舟——見小許被人纏上,才那么出手解救一下,轉眼再去尋阿徹,已是不見了蹤影。彼時甲板上早已打成一團——早在阿徹搶過第一把□□射擊之時,費老頭兒大武他們同時動了手!長柄杠具一拍,兜頭打在持槍的手上,力道之大,直將手腕掄斷!鐵扳頭在手,橫著就對人沖過去,沖到半途肚上一熱,已是中了一彈!一開始,子彈橫飛,然而打完了彈匣,□□便是個空殼。這伙人對槍還是很陌生,缺少使用的經驗,鐵槍殼一扔,回歸最熟悉的把式,開始貼身rou搏。老公雞——積著一肚子惱火,手里一對鐵扳手,跟人抱著撅在地下,翻滾廝打。那些沒中彈的船工,凡是有些肌rou臂力的,譬如大武,簡直就是拳腳上的行家,照顧自己是綽綽有余了。中了彈的人,橫在地上,長長的紅色的血,淌成一道道殷殷的溪流,彌散半個甲板。濕冷的晨霧里,便有了血的腥味了,比江水的腥更加濃烈,更加不堪。于一船混亂中,李沉舟擎著奪來的舊毛瑟,焦急無比地沿著船舷一路前去,想要找到他的豹崽子。槍聲在響,人們在嘶吼,動靜萬千,怎樣知曉哪一個是屬于他的小崽兒的?“噔噔”幾下,在身后響起,李沉舟頭未回槍先扣,金屬的清脆的回音,一個人影跳回劉友他們的船上,躥進船艙不見了。耳邊有風聲,一道黑影從上方撲來,李沉舟不退反進,沖著那人的肚腹就是一記飽拳!那人抱著身子滾上兩滾,地鼠一般彈跳著,忍痛向對面的船攀爬。那人便是劉友!李沉舟認出他來,不肯放過,直追上去,倒轉槍柄,對著那太陽xue斜揮!劉友被掄得頭昏眼花,飛起一腳,揣向李沉舟,使勁一掙,落到自家船上。李沉舟身子一讓,動作變慢,再要搶上前去,臂下一痛!被一個氣勢兇惡的嘍啰從背后拿刀扎上,齜牙得意!使著那條傷臂,回肘就是一個大劈棺,斜切嘍啰咽喉,波及那人下巴,上下齒一磕,舌頭咬破,登時鮮血一線,激噴而出!那頭的大武,打得興起,扛著長柄鐵追著一人,一跳一縱,追到劉友的船上去。緊跟著幾個,也是打得意氣風發、精神倍增,紛紛跳到那邊的甲板上,有剩勇追窮寇的味道。老公雞頭上破了一塊,腳板也瘸了,歪歪倒倒站起來,大聲喊著:“都給我回來——把人給我扔水里去!不要臟了我的船!——阿徹呢?阿徹人在哪里?”喊聲嘶啞,刺激著李沉舟的耳膜。其時他正要回頭往劉友前番出現的地方尋去,料想阿徹應該在那邊,不料那頭船上一個尖叫“敢搶我的小鎖!”便是“乒乒乒乒”連著四發槍響!李沉舟聽得心驚,忙跳到船舷上,就看見豹崽子虎氣騰騰持著槍,幾米開外的板壁上,劉友前胸開滿血洞,正慢慢往下滑。“哈哈——小崽子立大功啦!”更遠處的大武瞧見,隔空夸獎。阿徹聽到了,得意非凡,直往劉友身前縱去,掏摸到自己的長生鎖,就往褲兜里塞。一轉身,瞧見李沉舟,手上的槍一揮,“怎么樣,老獅子?我身手不差罷?”李沉舟拎著一顆心,堪堪放下,瞅著那飛揚的眉眼,正要答應,便望見船尾角落里,出現一個人、一把槍……“小心?。?!”李沉舟大懼,就要往豹崽子處飛撲,指望能護住他。但是子彈快于所有,他人還在半空,槍聲就響了——一下,兩下……他看見他的豹崽子,笑影未退地,向前撲倒……李沉舟落到地上,一把抱起阿徹,還是很稚嫩的背脊上,血水迅速地擴散。小崽兒一副還很吃驚的樣子,轉著眼珠,很疑惑地問:“我中彈了……?”空氣中,忽然激蕩著尖嘯的長鳴,大武他們飛步趕來,“燕大哥,快回去!那是吳財,他拉響警報,日本人的船就要過來了!”李沉舟——死死地抱著阿徹,猛地站起,帶著他的豹崽子回到費老頭兒的船上。大武跟著跳過來,幾個人齊力將鐵鉤撤去,另有人跑到船尾去擺舵,到下面去開漿。但更多的人,圍到阿徹和李沉舟身邊,悲憂地看著已然面無血色的船東家的孫子。老公雞一瘸一拐地,推開眾人,擠到自家孫子身邊,雙膝一軟,跪下來,抓著阿徹的肩膀,啞聲道:“阿徹呀……”此時的阿徹,已是進氣少而出氣短,模模糊糊地,他瞧見自家爺爺了,“爺爺,我是不是要死了……?”老公雞一下子激動起來,“胡說八道!你個小白眼狼,還沒給我養老送終,自己就先死,他娘的我虧大發了!”阿徹眼望上空,失焦了的的眼睛,不知道該看哪里。聽見這話,小嘴努力撇了一撇,“真是的,我還沒長大呢,就要死了……”李沉舟再也按捺不住,把頭緊緊埋在他的肩窩里,抑制著那漫天席地的巨慟。阿徹感受到他,回抱著他,斷續道:“老獅子……我再也見不到我爹啦……我爹,再也見不到我啦……”李沉舟心里一粟,就感到一種亙古洪荒的悲涼。柳隨風還不知道自己有一個兒子,他還不知道自己的一次無心尋歡,給他帶來了一個兒子——一個活潑、可愛、聰明、堅強的兒子,長得不像他,但眉眼里有他的全部神采。他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了,他大概永遠都以為,自己是一個人面對著整個世界,沒有人惦記,也沒有人在意。永遠那么拼力奮爭著,卻不曾知道,人海茫茫中,某個角落流落著自己的骨rou。那個骨rou悄無聲息地生,悄無聲息地死,生和死都不為柳五所知悉。但是他的崽子卻始終惦記著他,在意著他,指望有朝一日,能見到他,叫他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