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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巴掌,把他眼里的影子擊得粉碎!趙師容一步一步往外走,走得清脆而沉重。隨著她的離去,柳隨風的面孔一點一點地扭曲,依然如此!依然如此!依然如此!便是這樣,她也不會放棄李沉舟!李沉舟!李沉舟!我床上的婊/子!婊/子!婊/子!門關上,柳五眼里的陰鷙已經聚成了利劍,淬著劇毒。他必須破壞點兒什么,毀滅點兒什么,才能平息這么多年來的隱忍的怒火。還沒想好要去毀滅什么,門又開了,趙師容步伐堅定地走來,折而復返。“是不是我答應跟你結婚,你就立刻將沉舟保出來?”她面無表情。柳隨風錯愕地看著她,好一會兒,終于綻出了微笑——春天真得來臨了。☆、俱往矣(上)上海,亨昌里。燕狂徒抓著個大rou包,沖著窗子發愣。往常兩三口虎咽下肚的rou包子,如今好像黏在了手中,只有左上角缺了個小月牙。梁斗在燈下校對資料,一頁頁都是揭發控訴朱順水惡劣行徑的事實。他注意燕狂徒的動靜有一會兒了,正準備出聲相詢。短短幾日工夫,梁斗的鬢上就白了許多,臉上也很干枯。唯有那雙眼睛,即便紅血絲始終未退,眼神卻仿佛更加深沉——因為痛苦而深沉。愛子的處境難以逆料,他每翻閱一回那些朱順水曾經做下的事的記錄,心里的陰影便增添上一分。盡管雍希羽那邊告知梁襄暫時一切尚好,他仍舊難以平靜。襄兒,他的襄兒,妻子去世后他在世上唯一的牽掛和慰藉。梁襄是文質的、敏感的、儒雅的、溫柔的,他跟梁斗自己很欣賞的蕭秋水不一樣。兒子缺乏蕭秋水的奪目和熱烈,兩個人站在一起,就像是月亮和太陽的區別。梁斗認為梁襄的氣質并不適合去沖鋒陷陣、建功立業,而適合去過那種茜窗撫琴、林下課子的恬淡生活。起初他心中有淡淡的失望,他本是希望梁襄能夠承擔起更加重大的使命,成為更多人的依靠的??墒呛芸焖屓涣?,因為梁襄的性情就跟他母親一樣,想到妻子,梁斗不能不釋然。而事到如今,他越發地希望襄兒能夠平安無事,只愿兒子可以無病無災、無憂無患地安度一生。扮演救世主的角色,不僅需要力量,更需要天賦。梁斗做了大半輩子的父親,越做心態越柔和。他越是老去,想叫兒子做一個平凡人,擁有平凡的幸福的想法就越強烈。他常常想,自己終究未能免俗。因著李沉舟被拘的消息傳來,燕狂徒似乎起了些變化。梁斗看在眼里,探究在心里。他有意跟燕狂徒聊一聊,出于一個父親對于另一個父親的同理心??墒茄嗫裢秸娴臅敢饬倪@些嗎?他有點兒懷疑。在燕狂徒眼里,世上的人都是平凡人,包括他梁斗在內。“燕兄,”還是忍不住,“李幫主經歷風波無數,這次區區小劫,花錢就能保平安的事,不在話下。我在衙門里干了半輩子,太清楚政府喜歡耍弄的把戲,說到底,還是國庫空虛……”燕狂徒攥著包子,古怪地回頭望他一眼,又撇回去,望著手里的包子,然后,十分難得地一聲長嘆,“唉!”梁斗看著他。“我其實,沒怎么擔心他,”半晌,燕狂徒開口,“我一直都沒怎么把沉舟放在心上。我只記得,那個時候,我聽說她娘懷了我的種,心里美滋滋,卻也就是美滋滋的,仍在外面閑逛,沒想過回去一趟。等到好不容易想起來回去,沉舟已經快兩歲的了。我看著小東西,長得挺歡喜人,心血來潮地幫他洗了幾次澡。也就幾次澡了……后來我野性子上來,又跑掉了,一路往南,直奔到廣州,跟人販蛇去,把他們母子兩個又扔到了腦后……”“等我再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兒子,又不知多長時間過去了。我回過渭城尋他們,那邊人說萍萍帶著私生子早就離開了……哼,私生子!我一聽就來氣,上去就去撕那人的嘴……尋了他們一段時間,沒找到,不耐煩起來,又開始到處閑逛……那一年,我在銅陵跟人吃酒,面對著小街,街面上有個十來歲的男孩子賣餛飩。那個小子我沒在意,那個餛飩車,卻是眼熟。吃著酒,再去瞅那個小子,那眉眼可不就是萍萍的麼!不過長得更開,一臉呆相罷了?!?/br>梁斗想起李沉舟的面貌,實在不能同意這個“一臉呆相”的評價。不過燕狂徒本身是個狂人,無法按常理論之。他看到梁斗臉上的驚奇,哼道:“你們一個個對我那老小子是敬服的很,當他是塊人物,卻沒看但當初要不是我把他像揀條鄉野笨犬似的從街頭撿回去,費老大的工夫幫他開竅,他今天能娶上趙師容那個女娃娃,當上什么破幫主?你是沒看到,他當初是多么蠢野的一塊料,除了餛飩下的熟溜,三棍子打不出來一個屁,管你問什么,都給你裝死,把我那個氣的,上去就抽他!……”梁斗道:“燕兄過激了,李幫主只是不顯山露水得伶俐罷了,絕對不是個蠢野的人?!?/br>燕狂徒見自己兒子被夸,心下得意,臉上眉飛色舞,嘴上卻批駁道:“蠢野就是蠢野,什么不露水得伶俐!像他當初那樣,不是下餛飩,就是販報紙,能有什么出息?我罵他來著,你猜他說什么,他說他不想有出息,說他娘沒跟他講過這個。聽到萍萍的名字,我就來氣。漂亮的女人啊,唉!私下里我是對萍萍挺內疚,可是她也不能背著我找男人??!我早就聽說我不在家,她跟這個那個人遞眉送眼的,還凈是些窮酸書生,我呸!反正那個老小子,跟他娘一個死性兒,還不想出息!我抽了他幾次,把他抽得鼻青臉腫,我告訴他,他要是不出息,最好別讓我見到,否則見到就往死里抽,我那拳頭,嘿嘿,摸小娘兒們的身子是一個滋味,打人的時候可是另一個滋味……”燕狂徒心情好轉,兩口解決了大rou包,抹抹嘴巴,道:“老小子那時可是在我手下吃足了苦頭,每次被我像打沙袋一樣的打,我就說,你不練拳,一輩子打不過我,只有挨打的份兒,怎么樣,還要不要練拳,要不要出息?老小子脾氣上來了,終于被我打服,開始跟我學拳……”若有所思地剔牙。燈光下,狂徒燕幾道的頭上也有了白發。梁斗忍不住道:“你這是逼子成龍??!燕兄偏激了——”“哈!”燕狂徒又抓個rou包,“那又怎樣?有成龍的條件,卻去整天賣餛飩,腦子壞了!老小子不肯上進,我打也要把他打上進!嘿!我這是看他是我的種,才管的他——他的眉眼是萍萍的,鼻子嘴巴卻是我的。老小子生得好,青出于藍,這是沒得說!生得好就不該賣餛飩販報紙,一身肌rou要用在刀口上……”拍拍沙發的扶手,“這次事情過去后,我要好好跟老小子聯絡聯絡感情。你當我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