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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羅海牛,他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覺。但是,在他看到李沉舟的那一刻起,他一顆視死如歸的心,陡然又跳動了。他預感他會脫困,他可以保住自己的清白,不用去陪任何人。只是沒想到的是,李沉舟會看上阿柳。李沉舟不是跟妻子趙師容伉儷情深的嗎?他不是在跟師姐交往的嗎?他怎么會對阿柳感興趣的呢?潛意識里,他知道不能全怪李沉舟,阿柳自己其實難卸其責。想到這兒,秦樓月的臉色更加黯淡。在秦樓月的心底深處,最深最深的地方,他是瞧不起柳橫波的。從來都瞧不起??粗鴻M波四處勾搭他自己避之惟恐不及的有錢有勢的老爺公子,他冷眼旁觀的同時,是深深的鄙夷。他幼年時家里慘遭橫禍,致使他小小年紀,就要輾轉求生。后來入了大雜院,拜了師傅學戲,圖的不過是有一口飯吃,不至于餓死。然而他天性要強,做什么事都要做得有模有樣,不甘落于人后。唱念做打,小生青衣,只要師傅愿意教,他就拼命學。師兄弟中有偷懶的,有貪玩的,有耽于享樂的,有痛恨唱戲的,而他,是唯一一個十幾年如一日,晨起吊嗓晚間練功,日日不輟的。同時,也因為他的要強,不肯學別的唱戲的的一些旁門左道,明里臺上唱戲,暗里陪人侑酒,甚至陪到床上去,以至于橫了腔的嗓子,也能在這個大戲院那個大戲院的晚場唱上一段露露臉。家里還沒發生變故的時候,秦樓月接受的是極其嚴謹端方的私塾教育,每日上口念的是“富貴不能.yin,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即便已經干上了下九流的營生,他仍舊不肯放任自流,學那一干小生小花旦自輕自賤的樣兒,憑借自己的色相謀得一點兒名利。他是自傲的,這是出身使然,也是天性如此。他知道自己長得不錯,唱得也不算差,便盡可能的放低姿態,讓自己埋沒于人群之中,顯得不那么起眼??墒蔷尤?,還是被羅六看上了……要不是李沉舟及時來到,他連想都不敢想自己今晚會遭遇些什么。若光是自己也就罷了,可他還有阿柳,他若是出了事,那個叫人cao心的阿柳該怎么辦呢?柳橫波,在幾個師兄弟當中,是長的最嬌媚的一個,也是最偷懶又耽于享樂一個。他唱戲,是因為能穿好看的衣服,能做好看的女人,能跟不同的小生談情說愛,能讓別人看到他,看他的媚眼、他的身段、他的風情。他很小就會討好各種人,從教戲師傅到隨便遇上的什么老爺,奉承話說得沒一套重復。端茶遞水,捶腿捏腳的一套,也是天生就無師自通。柳橫波的親娘是個暗/門子,之前給一個小巡警做過情人,還跟過一個懦弱的少爺一段時間。后來不知怎么的離開這兩人,又不再找靠山,左思右想一咬牙,干脆全賣了。反正賣/給一個人也是賣,賣給所有人也是賣,差別也不大。有時三天三個客人,有時一天五個客人。還有一次,她會同時接待兄弟兩個。等到懷上柳橫波的時候,她壓根就不知道,是哪一個男人賜予的這個禮物。一開始,她還能繼續接.客,可是很快,不斷的孕/吐就不允許她正常開門做生意了。幸而柳橫波的娘憑著這幾年的皮/rou生涯,攢下了一些錢,從身材變形到誕下柳橫波做完月子的幾個月里,她難得享受了段不用笑臉迎人的日子。然而很快,有兒子的喜悅就被孩子帶來的麻煩所驅散。首先,帶著孩子不方便重cao舊業,其次,多了個人就多了張嘴,她養活自己尚可,再多個吃飯的人可就捉襟見肘了。柳橫波的娘很快就煩了孩子,又哭又鬧不說,還得準時喂飯,影響她跟男人親.熱的情緒。生意不好時,或是但凡脾氣上來,對生活感到沮喪的女人便拿小阿柳打罵撒氣,說他是野/種,專門來禍害她的。每一次,小阿柳都嚇得眼淚汪汪,一邊求娘別打他一邊蹲在地上哭。剛滿四歲,他就被親娘送到戲班子去了。臨到頭,那女人到底心疼起親生兒子,給了戲班老師傅一筆錢,希望老師傅看在錢的面子上,善待自己的兒子。老師傅還算厚道,既看在錢的面子上,又看在柳橫波年齡最小的份上,除了練功時要求嚴苛,其余的,只要柳橫波不哭鬧不闖禍肯聽話,也沒讓柳橫波吃什么大苦頭。真說起來,戲班子的日子不算太難過。盡管其他師兄第時不時地做些鬼把戲捉弄欺負他,可是小阿柳有他的自保之道。因為他很快就給自己找了個靠山,那就是師兄弟中學藝最精的秦樓月。他很小便學會了察言觀色,什么人宜巴結,什么人脾氣好,什么人好說話,什么人要躲著點,小小年紀的阿柳都清楚得很。進戲班子不久,他就知道,他要籠絡好秦樓月,因為他功底最扎實,最招師傅夸獎,大家都服他,而且最重要的是,秦樓月舉止最得體,言談最有學問,一臉好出身的樣子。他開始頻頻使出小孩子手段,到哪里都跟著秦樓月,跟在秦樓月身后甜甜地叫著“阿秦——阿秦——”。晚上睡覺也要偷偷摸摸擠到秦樓月的被窩里,抱著秦師兄的身子熱乎乎地墮入夢鄉。秦樓月比他大六歲,正是家里發生變故被迫投入戲班謀生的第三年。平日里,他都是沉默寡言的。除了一聲不響地練功之外,就是獨自一人在僻靜的角落里吊嗓子。世道人心的多變,讓他心驚膽顫,如履薄冰,生怕哪里出了差錯,跌落到比如今更加不堪的境地里去。因了這份小心謹慎,秦樓月小小年紀,就背負了沉重的壓力,致使看上去不像是個十歲左右的孩子,而生出點老氣橫秋的氣息。他跟同門師兄弟玩不到一塊兒,心里憋了很多東西無處傾訴,整日里除了悶頭練胡琴撥三弦走臺步,就是記唱詞壓腿翻筋斗。沒想到,陡然來了個柳橫波。瘦瘦小小一個人,卻生了雙流風蕩意的桃花眼。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仿佛在向你暗送秋波。秦樓月盯著那雙眼睛看了好一會兒,終于將視線轉開去。他沒有理睬這個小師弟的意思,因為大家都在悄聲說,這個小師弟的親娘是個暗門子,送錢給師傅師傅才肯收下這個小雜.種的。讓他驚奇的是,那個眉眼風流的小雜種居然纏上了他。一口一個“阿秦師兄”叫的認真又親密。他再也沒有了獨自待著的機會,因為不論他上哪兒,他后面都跟著個小尾巴,扯著嗲嗲的聲音委屈“阿秦,你怎么不叫上我?”起初他有點不耐煩,漸漸地,他發現這個小師弟很是乖巧伶俐,對他信任又崇拜,當小阿柳用那雙眼梢上翹的桃花眼睇視他的時候,他冷淡拒絕的話,就怎么也說不出口了。他開始跟小師弟說話,從開始的一兩句到后面越說越多。從戲班子里的見聞,講到他自己的身世,再講到他的苦惱、抑郁、對未來的擔憂、對生活的失望……他滔滔不絕,越講越多,拉著小阿柳的手,講到雙頰潮紅,眼睛發亮,口干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