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27
子兩第一場浮出水面的矛盾由此而發。“爸,您錯了,真的錯了。您還抱著在黑色政權帝國主義國家學到的那一套。我知道您一片赤心地希望國家變好,可是您路真走歪了?!?/br>“是啊……”傅嚴苦澀地咋了一下嘴,沒有說話。勞改結束回到承平大學,他是被降級任用。不能再直接帶學生,不能做實驗,只能守著化學藥品倉庫,做做可有可無的事兒。他的兒子是紅的,他兒子的認識是正確的。他高興兒子思想積極,努力求進步。他些微難過,終究,沒有人理解他了。科學是有真理的,不分國界。除了科學之外,應該還有真理,不分國界,不分陣營,不論紅黑。傅嚴搖了搖頭沒有說出口。他努力抬起胳膊,踮起腳,去夠頂柜上面的大提琴盒。傅思本想去幫他夠,邁出一步又陡然停住,疾聲道:“爸,您別拉琴了。別拉了?!?/br>傅嚴語調稀疏而荒蕪,對著兒子,他吞吞吐吐帶出乞求:“我……我就……我就打開看看?!?/br>傅思看著這個固執的男人,他一條腿已經行動不便,雙手因為過度勞力而腫脹不消。他父親,這個男人總會專門穿著藏青色西服去授課,襯衫每天都會熨燙,為了在所有學生面前留下一塵不染端正認真的印象。傅思的父親,在他的記憶里身材修長前額開闊,鼻梁筆直眼睛明澈。而他如今的模樣,竟然……他才四十七歲。傅嚴還是把提琴盒拿下來了,顫顫巍巍地打開他的寶貝。傅思看著父親的動作眼眶發熱,鼻子發酸,走上前幫著父親扶著盒子,打開了上面的搭扣。這是他的寶貝。暖暖的橘紅色,偌大的共鳴箱天生就是用來唱歌。兒子在旁邊搖頭,輕輕地搖頭,神情悲憐。傅嚴撥弦,年久不用弦松了。傅嚴撫過琴弓,撥弄琴弦。和兒子說過的琴弦之喻還在昨日,傅嚴向兒子攤出一只手:“傅思,你看你爸的手,還能拉琴嗎?!?/br>“爸!”傅思跪在地上,哭喊著捧住了他父親的一雙手。第102章百零二章“小程還是那個小程?!蓖粑膹娍催^傅思和傅嚴的戲,和周圍的演員說:“更勝之前。這回,他心里有戲?!蓖粑膹娦睦锵?,可眼前這個指揮若定的“程導”終究不是那個“小程”,豈止更勝,簡直脫胎換骨。統籌告訴程導,拍攝進度把握得不錯,也就是說,穩穩地掐著時間和季節的節律。統籌還告訴程導,一個非主要布景拍倆月,也就屈指可數的某些導演能做到。問題是,程導不但做到了,還讓劇組毫無怨言地陪他一起摳細節。凌青原和譚岳的敬業程度,往往會讓劇組的人忽略了他們的特殊關系。因為幾乎所有人聽到的都是他們在用工作口吻說話。秋老虎漸漸消退,傅家的四合院里,銀杏樹葉還沒來得及變黃。凌青原有點上火,方文雋太欠調-教了。不過是傅嚴學生馮文來找他談課題,說學業,說國際上有機化學研究前沿的事兒,怎么這小子演出來就這么難受呢。“方文雋,你說專業術語的時候能不能不要打磕巴?!?/br>譚岳拍了拍方文雋的肩膀,讓他把分子式當繞口令多念幾遍。轉頭,又聽見他的程導在提點他:“譚岳,傅嚴和馮文聊的時候,一是對某國研究水平的贊許,一是對我國目前學科發展現狀的不安,還有一個是既希望學生能夠建樹又擔心他重蹈自己覆轍,只專不紅。三層情緒狀態,你好好體會一下?!?/br>娘的,當然體會到了。不是被方文雋一個忘詞兒給攪砸了嗎。譚岳心里念叨,該是太久沒折騰那小妖精了,他上躥下跳火氣沒處泄,結果又回去殺了方文雋一個回馬槍。方文雋被導演罵得一個機靈,站起身對外面立正,抬頭挺胸地喊道:“對不起,凌導?!?/br>場上某幾個人明顯感覺到風涼颼颼的。喧鬧的劇組莫名其妙地噤聲了。離布景最近的攝影王慶峰喊道:“小方,認錯人了吧?!?/br>“對不起,程導?!狈轿碾h臉紅撓頭慌亂地解釋:“你這樣罵我的……口氣,搞得我弄錯了。對不起!”凌青原心跳得有點快,不過馬上收回來。他平靜地點了點頭,示意重拍。慕德禮翻著眼皮瞅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凌青原小動作掩飾了一點小情緒,努努嘴,示意他老實點。慕德禮說:“大家心里都有別扭。說‘別扭’有點對不起你,說‘想你’未免太抬舉你。一句話,就小方那傻小子敢膝跳反應地叫出口?!?/br>“慕編,那叫條件反射,不叫膝跳反應?!倍“貜呐赃吢舆^,拖著調子,一臉嫌棄慕德禮知識水平欠缺,文化素養不夠:“就您這水平,還能寫出一本化學家的生平劇,我也真佩服你了?!?/br>“那不大半都是程導的功勞嗎。我何德何能啊?!?/br>嫌他們聒噪,凌青原用畫過了的繪圖紙把他倆嘴塞上。返工了幾次這一段過了。四合院場景的戲漸漸收官,時間滾到了一九六六年。就在這秋高氣爽的季節,抄家。傅嚴早已被帶走,羈押在學校。小將來抄家的時候,就母子兩人。道具組在忙著更換室內一些物件,把貴的換便宜,換成容易摔碎的,摔得過癮的。群演也在化妝的幫助下變身時代特色鮮明的闖將模樣。凌青原和秦子鈺換下了譚岳和方文雋。打砸搶燒,讓一個溫暖的家庭灰飛煙滅。慕德禮朝群演們吼:“你們砸得漂亮點兒,爭取一次到位,咱能砸的東西不多?!倍“卦谂赃呁虏劾夏介L久以來摳搜慣了,砸幾次,人家譚金主都沒說什么呢。只聽導演發話說:“大家好好砸,好好演,爭取一次過?!倍“亻e閑圍觀倆導演,想這真是一對摳搜慣了的。旁邊譚岳眼神放空,悠悠給了個注解:“因為要砸大提琴啊?!?/br>焚琴煮鶴,莫過于此。群眾演員喊聲震天地涌入小四合院,挺拔的銀杏樹下,人潮如涌。竹芝倔強不肯后退,不愿意讓他們進屋。傅思站在她旁邊,神色茫然而凄愴。“竹芝,地富反壞右,你是黑五類的女兒,現反老右的妻子。我們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你以為你逃得過今天,就躲得了明天嗎?!?/br>灰衣制服紅-袖標的人拽著竹芝的頭發拖到一邊,讓她跪在地上,上了剪子就想絞她的頭發。竹芝激烈地吼叫,掙扎,反抗,手臂被剪子劃出了鮮血。傅思在院中顫抖。身后堂屋里丁零當啷的聲音響徹了天,書架的倒塌聲,書紙的撕扯聲,相框的翻砸,瓷器的碎裂聲……傅思不敢回頭,他朝母親走了幾步,被暴怒的人攔下。“傅思,你的階級立場呢,你的革命覺悟呢。他們是誰你是誰,斗不斗,批不批,劃不劃清界限!”“傅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