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不是擼著袖子邊，就是從來不塞進褲腰，典型的二級隊長。

然而鏡頭前面的另一個男生無論什么時候都那么干凈。人不熱鬧，卻不冷。時而多彩，但不紛雜。慕德禮說不來那種感覺，反正絕對不適合用所謂纖塵不染、不食人間煙火之類矯揉造作的詞來形容。

“青原，讓我拍你試試效果?！?/br>
鏡頭前的凌青原滯了一下，推辭他有什么好拍的。

“咱寢剩下的不都是三腳貓么。不拍你拍誰。我不僅要拍而且要跟拍，然后剪出一個密聞檔案，等將來你火了，為能夠揭露你的美好過去添磚加瓦?！?/br>
凌青原閃爍，直說不需要。

“那我自己留著好吧。當做珍貴的歷史影像，世代珍藏。為了以后我孫子在老影像里看見你，然后無比崇拜認識你的我?！?/br>
凌青原走過來把鏡頭蓋給蓋上，一沓格子草稿本往他腦袋上一砸。慕德禮傻笑著收拾了嬉皮笑臉，哈巴狗樣的聽他說什么就應什么。

“拍廣告就拍廣告嘛。反正你又有腹稿又有大綱，劇本分鏡頭的全能一體機。拎器材打下手鞍前馬后的體力活就交給我好啦?！?/br>
“哎怎么啦。我不過一周沒洗澡嘛，有這么讓你不忍卒睹。咱國家人均可支配資源少，淡水匱乏。青原你不覺得一周不洗澡，更有男人味兒么?！?/br>
“好啦我不胡說啦，你一不說話我就知道我又犯嘮病。不過，我還不至于無趣到這么慘絕人寰令人發指無言以對的地步吧?！?/br>
凌青原瞄了他一眼，隨即別開視線專注地看著手里的稿本：“你說的話……太多又快。害我每次都要想好久?！?/br>
“咳，吃菜吃心聽話聽音。胡說八道你就當放屁來聽。每件事每句話都過腦子你不覺得會引起超負荷運行么?！蹦降露Y摸摸鼻子，把攝像機裝到盒子里放好，走過去肘關節搭在凌青原肩膀上，痞唧唧地斜斜靠著他。

“不會每件事。就你說的話，我稍微多想點?！?/br>
后來，他們相識的第三個盛夏之末，凌青原和慕德禮說起自己選了表演系的課程：“越是兼職工作越發現自己不足。做導演不但要掌握劇中角色的性格心理，以人物性格為故事展開的合理因素，還要了解演員的性格和表演心理學?！?/br>
“簡而言之？”慕德禮伸著狗舌頭，大熱天里他精力不如往常，聒噪指數銳減。他很佩服一年四季不分冬夏沉靜如水，自帶冷暖調節天然空調。

“我選了表演系的課?！?/br>
慕德禮吹了個口哨有了幾分精神：“行啊。那我也選。小伢雖然不是我考慮的范圍，不過系花我還是可以將就將就。按照咱以往分工合作的歷史經驗與教訓，師弟歸你師妹歸我?！?/br>
凌青原深嘆了口氣，散亂的目光如游離在外太空的氣體分子，輕輕道：“師弟我也不要?！?/br>
“當然當然，我這不開個玩笑么。那群胎毛還沒退完的小屁孩我都看不上何況你……嘿嘿，我是說，我挑好了剩下的師妹都歸你?！?/br>
凌青原牽強地笑笑，他假裝被無頭蒼蠅般的報道新生吸引了目光，一如既往選擇了沉默。

“看什么呢?！蹦降露Y手搭涼棚，猴子般地張望一圈，周遭是已然看膩煩的校園景致。他涼涼地吐了一句：“瞧那些個到處亂撞的小鬼，多得跟孫大圣的毛似的?；仡^可不得在咱手里聽使喚?！?/br>
“那邊有個姑娘行李太多，你不準備去幫她一把么?！?/br>
“助人為樂救死扶傷，送人玫瑰留下印象。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我過去搭把手，青原你等我五分鐘?！?/br>
凌青原微笑著點頭應了。慕德禮快步跑出去，甚至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在追隨自己。成人之美好哥們，你就看哥成功一個給你瞧瞧。慕德禮暗自念叨，鼓足干勁滿腦子想著多快好省地搞定人家小姑娘。

差不多二三十分鐘，慕德禮垂喪地回來了。太陽在天空中西沉了七度角，樹蔭跟著繞軸拉長了半米來。凌青原站在樹冠形的陰影處，既沒有不耐煩跟沒焦躁，他看見朋友跑回來便問了句怎么樣。

“黃了。中途殺出她們系的一個師兄?！?/br>
“沒事兒，有的是機會?！?/br>
“青原你說，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嚴重背離大眾審美？”

凌青原注視他溫言道：“大眾審美是什么我不知道，不過挺符合我審美?！?/br>
慕德禮豪爽大笑，重重拍了拍他肩膀：“好哥們，就沖你這句話，值了?！彼粗枨嘣椎哪w色微微暈紅，以為他是耐不住秋老虎的燥熱便問他是不是在熱天里面枯等了他半小時。

“不枯，中途指了幾回路?！?/br>
“都沉舟側畔了還不枯呢，走走，哥們請你去吃棒冰雪糕綠豆湯，想要什么點什么?！?/br>
表演系的課程都在舊校舍，除正常上課的階梯教室外，旁邊還有一個搭配使用的排練室兼音樂教室。開學第一節課慕德禮難耐激動之情，拉著凌青原奇跡般地早到了。

當然，三年級的老油條所謂的早，不過是上課前一秒。跟剛出鍋并且欣欣向榮的一年級學生比起來簡直是掐秒表與點寅卯的精度差。

“沒位置了么，真是……明明來這么早?！?/br>
凌青原指了指后排走道邊的倆空位。慕德禮撓撓頭跟他走了過去，他知道凌青原必定是很重視表演課的，沒占到前排他真心挺抱歉。

“沒事兒。坐后面正好將咱未來的演員一收眼底。還有……你可以盡情比較鑒賞一番表演系花?！?/br>
這個理由撓得慕德禮渾身舒暢。他連忙拉著凌青原坐下，一副煎茶煮茗，品評美人，蒔花論藝的瀟灑模樣。凌青原挨著他坐下，他挺認真地盯著教授走上講臺，沒一點和朋友玩笑的準備。

“……師兄？”過道旁邊一個男生轉臉看過來，輕聲打招呼。

“你是……”

“之前綜合樓前面問您路來著?！?/br>
凌青原想了一下，點點頭，沒多說什么。旁邊慕德禮突然特別哥倆好地搭著他肩膀，鬼鬼祟祟地和他耳語，看樣子是把整個班里的女生用瞬間記憶的功夫全印在腦里了。

凌青原耳廓紅了一圈。拿眼珠子瞪他一眼噓聲道：“別亂說?，F在上課呢?！蹦降露Y找他要了一張稿紙，說要趁此良機寫一篇鑒花寶典。

“喂那小子，你們班名單可有，給我一份?；蛘吣惆寻嗌吓帜o我也成。男生名字就不用啦，反正我也記不住?！?/br>
“凌先生您知道嗎，其實我完全不能和青原比的?！蹦降露Y從記憶中抽出，平和地注視對面的老人：“他那會兒上課可真認真。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br>
“我了解了。慕先生你的活潑是恰到好處，所以我那兒子才能跟你玩合拍?！?/br>
慕德禮仔細咀嚼了“合拍”這兩個字，苦笑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