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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竹, 穿過層層白雪,將周圍的環境審視了個遍,空無一人。他赤著雙足,站在木屋面前的廊廡下,如血的紅衣,單薄似紙。 疾風拂過,血色衣袍與漆黑如墨的長發糾纏飛舞,他負手而立,耳聽八方。 竹林里腳步聲雜亂,一隊輕功了得的人馬正往這邊趕來。 片刻之后,一眾蝙蝠似的黑衣人穿過竹林,對著廊廡下的厲淵匍匐跪下。 “參見太子殿下!” “救駕來遲,屬下該死!” 鏗鏘有力的聲音,仿佛玉石碎地。 紅衣如血的人不曾低頭,他面色悠然地伸出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接住了廊廡外下落的霰雪,然后掌心迅速收攏,霰雪被捏得粉碎。 “辦事不力,確實該死!” 前半句還悠然自得,像雪花墜落肩頭。后半句卻是猝不及防的恨戾,帶著令人心頭一怔的寒意。 跪服在地上的一眾死士募地瞳孔縮進,心臟怦怦直跳,下意識地斂聲屏氣,唯恐一不小心,腦袋和身體分了家。 太子殿下似乎興致不佳,霰雪在掌心緩緩融化,刀刃一般的目光落在遠處,落在浸yin夜色里的白雪上,有那么一瞬、那么一瞬間,竟然覺得空落落的。 “空落落?”意識到這三個字,一絲輕蔑的笑自己爬上了嘴角。 他厲淵,什么時候不是空落落的? 原本就是從豺狼虎豹中成長過來的人,原本就是從血雨腥風中走來的人,原本那個偌大的皇城就只有他一個人。 這樣的情緒不是早就該習以為常、司空見慣了,現在怎么變得這么脆弱不堪了? 到底……是剛剛醒來,腦子還不清醒。 跪在地上的暗衛見厲淵不發話,全身上下僵持著,動也不敢動。 倏地,一個侍衛在余光里瞥間有個什么黑色的東西在緩緩地朝這邊靠近,作為一個機警的暗衛,下意識地就覺得不是什么好東西,大著膽子,飛快地瞥過去,竟是一只幾個月大的小黑狗。 小黑狗毛茸茸、胖滾滾地,正邁著四只肥嘟嘟的小短腿,緩緩地朝這邊移近。 再一看,這小黑狗移進的方向,竟然是太子。 不好!太子有危險! 于是,這個膽大的侍衛懷揣著一顆為主子赴湯蹈火的心思,顧不得害怕,募然躍起。 月上中天,一個踉蹌的黑影滑過。 只聽得一陣驚恐的狗叫聲與怒喝聲同時響起。 “哇嗚~” “大膽狗賊!竟敢傷害太子!拿命來!” 侍衛將那圓滾滾的狗頭囚在掌心,狗子的葡萄眼滴溜溜、水汪汪、滿是委屈,侍衛被“英勇救主”光輝包裹著,一雙眼睛里散發著狂喜的光芒。 光芒的作用持續發酵,侍衛募地用力,狠命地掐著狗脖子,仿佛將這狗子掐死了,自己就是挽救太子的座上賓一般。 而狗子則被侍衛的利爪鉗制著,一張好好的狗嘴被勒得呲牙咧嘴。 狗子呲牙咧嘴得越夸張,侍衛眼中興奮的光芒愈勝。 然后,一只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伸了過來,對準侍衛的臉狠狠一扇。 “啪!” “混賬!叫你抓了么?”厲淵的怒喝在侍衛的頭頂響起,那個侍衛眸中的金光瞬時散去,軟了膝蓋,意識道恐懼的時候,他已經跪在了那位華貴的太子殿下的腳邊。 小灰狗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吃痛嗚嗚地叫了一聲,但好歹沒了束縛。 沒了束縛,便立刻朝厲淵身后躲去。 雖然這個男人打了他一巴掌。 但是在場那么多人,它誰都不認識,就只認識這個面色冰冷的男子。 侍衛的跪在地上的雙腿打顫,他屏住呼吸在腦海里思考:“難道我捉錯了么?” 厲淵負手而立,陰鷙的目光垂落,狠狠地壓在侍衛身上。 他是不喜歡這這個小畜生,畢竟從年少時起,他就鮮有憐憫之情,不愛這類弱勢的、卑微的、需要人豢養才能長大的寵物,甚至在這個小畜生靠近他時,他會毫不留情地將它扇開。 可是明明那么厭惡,但是當那侍衛的手勒住那小黑狗的脖子的時候,內心竟然是抗拒的。 黑葡萄般的珍珠眼水汪汪,厲淵心底心煩意亂。 這只狗,他可以打、可以罵,但卻容不得他人在他面前□□。 夜色漸濃,紅衣男子隨一眾侍衛踏雪而去,而在紅衣男子最近的暗衛手里,抱著一只瑟瑟發抖的小黑狗。 第44章 大醉一場 長夜漫漫, 燈火如豆。 亦棠躺在穿上, 翻來覆去許久, 竟是許久未眠 豎日,原本要睡得日上三竿的她, 難得的起了個大早。起來, 草草地穿衣、梳妝, 然后挽起袖子來到了廚房。 早飯照例是面。 在廚房里鍋碗瓢盆地擺弄了許久, 端出兩碗熱氣騰騰的面來。 盛著熱湯熱面的白瓷碗有些燙手, 亦棠放下,忙用嘴吹了吹, 指尖的灼痛還未褪去,亦棠嚷道:“阿墨,起來吃飯啦!” 沒有人應。 亦棠有些奇怪:“嗯?沒聽到?” 一只腳邁出去, 另一只腳也邁出去,然而走不過三步, 忽然頓住了。 嘴角是自嘲的笑意。 人,已經走了。 亦棠看著厲淵房間所處的方向,想著放在桌上的那碗面, 頓時有些啼笑皆非。 真是腦子糊涂了…… 定了思緒,轉回來, 再看到桌上那兩碗熱氣氤氳的面,不知作何感想。 一碗是青椒rou絲的,是她的,還有一碗, 是西紅柿雞蛋的,沒有放香菇。 亦棠的眼睛有些熱熱的,不知道是被熱氣蒸的,還是別的什么。她忽然有些憤恨那碗多余的面,那碗面,放在那里,仿佛存心和她過意不去似的。 可是偏偏又是她做出來的。 亦棠坐到長凳上,一捏筷子,拉過那個西紅柿雞蛋的面碗,然后開始埋頭狂吃。 每吃一口,就多一種酣暢淋漓。 亦棠將西紅柿雞蛋那碗吃得一口不剩,又拿過青椒rou絲的那只面碗,繼續吃。 亦棠幾乎是帶著固執地在吃面,明明肚子里已經被填得差不多了,仍然孜孜不倦地往嘴里塞。 吃到最后,胃里已經翻江倒海,在明顯地反抗,亦棠卻還在往嘴里塞。 不要?!?/br> 忽然,有一滴晶瑩的水珠滑落,跌進了面碗里,被泛著油光的面碗消失吞噬了。 亦棠倏地怔住了,她放下筷子,嘴里塞著面條,手卻緩緩地觸碰到自己的眼角。 濕的、熱的…… 頓時,全身觳觫。 怎么會……怎么會哭呢…… 亦棠征愣地看著自己的指尖,上面泛著光的水跡還停留在那里。 真是…… 真是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