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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勻之腳步不停,聲音遙遙傳來,“歸我了?!?/br> 這人怎么能這么理直氣壯,謝忘之驚了,憋了一會兒:“……那你的禮物沒有了?!?/br> 謝勻之早就走遠了,根本聽不見,她呼出一口氣,向著墻頭的煤球伸手。明知道它聽不懂,謝忘之還是說:“那你呢?” “我來找你?!?/br> 突然冒出來一個聲音,煤球顯然不會說人話,否則也不至于蹲墻頭上亂喵。謝忘之一驚,視線一轉,從墻拐角后邊走出來個少年,一身青衣,肩前垂著細細的辮子。 長生看著她,狀似無意:“剛才那個,是誰?” “我阿兄啊?!敝x忘之莫名其妙,“你怎么也在這兒?” 原來是阿兄,想到先前謝忘之撲過去的那一下,長生覺得可以接受,語氣也輕松起來,自然地說:“我沒事做,想到是過年,來找你玩?!?/br> “好啊?!睆默F在到第二日卯時,謝忘之都不用管尚食局的事兒。她在意的事情本就不多,謝勻之解決她壓在心里的親情,輪到長生就是友情,她笑瞇瞇的,“我們去哪兒玩?” 大明宮里能去的地方就那么幾個,長生不急著去逛,在袖中摸了摸,居然也摸出個紅封,還挺厚,看著里面裝的銅錢應該不少。他把紅封遞過去,含笑說:“拿著吧,壓歲錢?!?/br> 第22章 荷包 這么大一個紅封,謝忘之當然不能收,連忙推回去:“不用啦,我不能收這個?!?/br> “怎么?” “壓歲錢不是長輩給小孩子的嗎?我瞧著你年紀也沒多大,和我差得不多,還不算大人,我怎么能收你的錢?”謝忘之想了想,抬手摸摸發上的珍珠,“何況我先前已經收了很多東西了,喏,這個就是?!?/br> 她特意稍稍偏過頭,微側著臉,讓長生能看清她發上的裝飾。這年紀的小宮女梳丫髻,平常發飾都得按宮規戴,一兩支花釵了事,過年時倒可以隨意些,想戴些艷麗的也行。長生來尚食局時,一路上看見不少小宮女,頭上戴著整朵的絹花,顏色相當亮眼。 但謝忘之不,她頭上的發飾還是那么素,只把一側的花釵換成了長生送的釵子,漆黑的發間小小一粒珍珠,不留神都發現不了。 “怎么想著戴這個?”長生覺得好笑,“成色不好,太素了些?!?/br> “因為我喜歡呀?!敝x忘之渾不在意,隨手把珍珠釵往頭發里壓了壓,一本正經,“貴重的不是禮物,是心意。我喜歡,覺得好看,那它就是最好的,我戴著正好?!?/br> 長生笑了一下,看謝忘之言之鑿鑿,點點頭,晃了晃手上的紅封:“真不要?” “真不要?!?/br> “……那算了?!北緛砭褪倾~錢,看著滿滿當當,加在一起還不到一錢銀子,求個吉利而已,長生也不強求,收回紅封。 謝忘之卻從袖中掏出個荷包,兩手捧著,端端正正地遞過去:“這個給你,算是賀禮?!?/br> 果真如長生先前所說,荷包上繡了個貓頭,黑漆漆的,一雙琥珀色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是煤球。貓頭邊上繡了幾叢深青色的草葉,纖細修長,繡著大概還挺費勁。 這么一個荷包,幾天之內要拿出來,長生猜應該不容易:“繡了多久?” “我是在閑時繡的,有空就繡幾針,沒仔細算過?!敝x忘之沒懂他為什么這么問,以為他是覺得不好,抿抿嘴唇,壓住心里驀然涌起的難過,“不喜歡嗎?我繡工不太好,當年請來繡坊的娘子,我沒認真……” “我喜歡?!遍L生打斷她,從她手里拿了荷包,直接掛在腰帶上,指尖撫了撫,“很喜歡?!?/br> 都能利落地掛上,那就是真喜歡,謝忘之立即忘了剛才的那一點別扭,欣喜起來:“這回太著急了,繡得不好,不精細。等來年開春,不忙的時候,我重新給你繡一個,多花點時間,比這個好看?!?/br> “不必。你自己說的,心意難得,這樣就好,我很喜歡?!遍L生垂眼,指腹撫過起伏的紋樣,忽然想到什么,“繡這荷包時,你會扎著手嗎?” 繡東西總有失手的時候,一個不慎就能扎著,一針兩針的也沒什么,謝忘之點頭:“怎么問這個?” “我阿娘以前總是扎著手?!遍L生說,“她是鮮卑人,只會縫縫補補,不會刺繡。那時我的兄弟姐妹身上都掛著荷包香囊什么的,刺著紋樣,我阿娘怕我被看不起,也給我繡?!?/br> 謝忘之直覺這故事挺悲傷,吞咽一下,盡可能輕松地說:“這么說來,你阿娘真的待你很好。她給你繡了什么?” “嗯,她待我很好?!被叵肫鹉莻€面容模糊的女人,長生反倒能笑一下,可惜之后的事還是那樣,摸不到一點歡愉,“她扎得滿手都是洞,還是繡得不好。但我喜歡的,帶著那個香囊出去,在院子里遇到了阿兄?!?/br> “……然后呢?” “我阿兄身上帶的香囊是繡娘繡的,很漂亮,他就嘲笑我,笑我和我阿娘一樣?!碑敃r的話挺難聽,長生卻很平靜,淡淡地復述,“他說我和我阿娘,天生的窮酸命,撿著灰還當寶?!?/br> 謝忘之一怔,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么。長這么大,她沒缺過什么東西,故而格外珍惜旁人送的禮物,總覺得珍寶易得心意難求,何況那是阿娘親手繡的香囊,哪怕繡得不好,那也是出自阿娘的手,一針針都是母親對兒子的愛。 她想長生是很珍惜的,應當也是真的喜歡。小孩子總是容易滿足,或許長生拿到的時候會開心得不得了,他阿娘則會親親他的臉。 可是在他阿兄口中,那個香囊不值一提,僅僅因為繡得不是那么好,順帶還要踩一腳長生的血統。 酸澀的感覺從心底涌出來,謝忘之忍住突如其來的淚意,抬頭看著長生,定定地說:“把這個事情忘記吧,不要記得你阿兄,他是壞人。以后我給你繡,若是他再說繡得不好,那你和我說,我叫我阿兄去打他?!?/br> 本來挺難過一個事情,聽她一本正經地這么說,長生反倒被逗笑了。時過境遷,他其實不怎么難過:“無妨,橫豎我們都不會再見著他了。你還沒回答呢,你扎過手嗎?” “扎過呀?!敝x忘之以為長生的意思是他入宮當內侍,和家里斷了聯系,故而不會再見到那位阿兄,她沒多想,把手伸給長生看,“就這兒,因為要抵著,不留神就容易扎到?!?/br> 自從上回撥了炭,屋里能再暖融融的,謝忘之手上凍出的紅痕也好了,肌膚白皙,骨節瑩潤,指甲修剪得恰到好處,讓人想試著牽一下。若說哪兒不好,那就是食指側面,不太明顯,隱約看得出針眼,估計是新鮮的,還沒來得及褪。 長生盯著那只手,心里忽然微微一動,指尖摸上幾個針眼。 這一下很輕,其實不算什么,雙方卻都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