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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到,便知她只是嫌棄趙氏聒噪,懶得應酬。 崔媼笑道:“賢妃娘娘倒真是純孝仁厚,這宮里的嬪妃沒有一個比她更盡心的?!?/br> 一天三頓地服侍魏太后用膳用藥,照顧老人家的衣食起居,逢著天氣晴好時,還會親自領魏太后到園中走走,幫助鍛煉筋骨——哪怕親女兒也只能做到這份上吧。 魏太后佝僂著腰,往漱盂里重重漱了一口。正逢春夏之交,魏太后難免犯了痰疾,喉間總麻麻刺刺的不舒服,好容易緩過點勁兒,她才冷聲道:“什么孝不孝的,無非是想從哀家這里討得好處罷了?!?/br> 天底下沒有不談錢的生意,何況趙氏從前對她不過泛泛,如今卻忽然殷切起來,傻子也猜得出為了什么。 崔媼嘆道:“看來皇帝來這么一出,賢妃娘娘還是心急了?!?/br> 歸根結底還是趙賢妃太過自負,以為宮中皆仗著資歷說話,林淑妃生該排到自己后頭。卻低估了皇帝對林淑妃的情意,也許在皇帝心里,這淑妃的位置還不夠高呢。 所以趙賢妃才會病急亂投醫,求到太后娘娘這兒來。 崔媼想了想,問道:“那太后您要幫她么?”魏太后跟皇帝的關系已經這樣壞了,雖說不干林淑妃的事,可林淑妃卻是皇帝心尖上的人,若因這個觸怒皇帝,只怕得不償失。 魏太后緩緩搖頭,“哀家哪里幫得上她?!?/br> 連太后自個兒都這么說,看來是真灰心了。崔媼想勸勸太后往好處看,卻無從勸起,至親之間的心結是最難解開的,皇帝被瞞了多久,或許就需多久來破除這層迷障。 崔媼沉默道:“既如此,您何不干脆將賢妃娘娘拒之門外?” 反正不打算允諾趙氏的要求,這不白白吊著人家么? 魏太后冷笑道:“你也不看看皇帝多久沒來長樂宮請安,哀家還有何地位可言?有個趙氏常過來看看哀家,好歹別叫人以為哀家死了?!?/br> 趙氏雖然急躁冒進,卻也有她的用處。魏太后風光了大半輩子,如今只能靠趙氏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兒媳婦來撐撐門面,她卻不知是喜是悲。 * 趙賢妃沿著湖邊那道白石筑成的長堤緩緩走去,已然嘆息連連。 川兒關切地隨在她身側,“娘娘因何事不快么?” 趙賢妃白他一眼,這樣顯而易見的事還來發問,真不知是她太蠢還是身邊的人太蠢。 川兒便笑道:“原來娘娘也覺得太后有心敷衍?!?/br> 趙賢妃輕輕踢他一腳,川兒靈活的閃過,又笑嘻嘻的道:“那您還每天過去伺候,這不自個兒給自個兒找不痛快么?” “少來耍嘴皮子?!壁w賢妃叱道。她何嘗愿意服侍那脾氣古怪的老虔婆,可是,除此之外她也沒有別的辦法,就算不能指望魏太后幫她壓一壓林若秋的位分,好歹能博一個孝子賢孫的美名,總好過兩頭落空。 川兒提議道:“何不找貴妃娘娘相商?” “她?”趙賢妃呸了口,“她巴不得看本宮倒霉呢?!?/br> 況且謝婉玉最擅長坐山觀虎斗,橫豎壓的也不是她的位分,謝婉玉著什么急?唯獨趙賢妃處境犯難,白白進宮若干年,卻叫一個新人騎在頭頂,她的臉往哪兒擱? 川兒只好陪她想辦法,“不如,您去求一求皇后娘娘?” 因指了指不遠處紅墻掩飾著的一處靜謐宮室。 趙賢妃此時才發覺自己竟已來到椒房殿外,若非川兒提醒,她都快忘了宮里還有這么一號人物。 川兒鼓舞道:“皇后娘娘雖不管事,可林淑妃的地位越來越高,眼看著就要威脅到她頭上,小人不信皇后能毫無動容?!?/br> 趙賢妃短暫的激動了一陣子,繼而回復到無精打采中,“算了吧,這個更是不中用的?!?/br> 倘若說謝婉玉是塊木頭,這宋皇后簡直就跟死人一般了。有時候趙賢妃也會想宋氏進宮為了什么,先帝堂堂正正頒下的旨意,陛下甫一登基便成了皇后之位,可她這些年卻對宮中之事不聞不問,亦從不面見陛下,好好一手牌打得稀爛,趙賢妃可沒法理解這樣不爭氣的人。 她自然懶得跟這樣的無用之人交涉,只愁眉看著川兒,“林淑妃冊封那日,本宮該穿什么衣裳?” 她倒是想穿得明艷熱烈些,可衣裳得要人來配,論姿貌她不及林氏,只怕未必能搶去林氏的風頭;況且,難免有喧賓奪主的嫌疑,引得皇帝不喜。 川兒正想安慰她國色天香,穿什么衣裳都一樣,誰知趙賢妃卻自顧自地先怯了,“不然,那日本宮還是稱病好了?!?/br> 川兒:…… 他看這位主子也挺不爭氣的。 侍女從窗欞看到那一行人遙遙離去,方才落下竹簾,返身朝室中一名女子嘆道:“前日披香殿中那叫川兒的小太監來尋過奴婢,說想求見娘娘,奴婢沒答應他?!?/br> 女子身量消瘦,神情冷淡,“自然不該答應?!?/br> 就知道她會如此說,可侍女想起來卻難免有些不平,忍不住向她道:“恕奴婢直言,娘娘您可不能掉以輕心,陛下今日將那林氏立為淑妃,明日或許就該立她為皇后了,娘娘您該如何自處呢?” 本朝雖沒定下無子而廢后的規矩,可規矩都是人說了算,萬一皇帝心血來潮非要來這么一出呢,只怕文武群臣都未必攔得住他。 宋皇后仍是木然,“如此更好?!?/br> 說罷便命人打水凈手,焚香禱告之后,方才到神龕前默默念誦起來,那靈牌上的字樣十分觸目。 侍女一時也不敢打擾,只候她念完一段往生咒,方才斗膽問道:“恕婢子直言,娘娘您是在怨恨陛下么?” 打從進宮之后,小姐便徹底的封閉了自身,亦不與外界往來,仿佛誰都走不進那道檻——為何自苦至此? 宋皇后倏然一笑,輕輕搖頭道:“自然不是?!?/br> 她跟皇帝,是被圣旨框住的兩個人,她連先帝都不怨恨,怎么會怨恨當今陛下?只怨命里坎坷,當初若非她因家族答應這樁親事,李清也不會隨家眷去往關外,落到如今魂歸異鄉的下場。 阿清,若你泉下有知,請早日攜我歸去。宋皇后默默闔上雙目,這些年她僅剩這么點念想了,此生無緣,惟愿來生能得重逢。不求相知,但求相遇。 她將一柱清香插在祭壇中,正要命人開窗通風,好令氣味散去。忽見一個頗有年紀的宮婢匆匆忙忙進來,經過八仙桌時,還被桌腿絆了一跤,上頭的供品險些跌落。 宋皇后皺眉道:“何事如此驚惶?” 這宮婢還是她從家中帶來的,原本頗為穩重,今日卻難得冒失。 那人急忙磕了個頭,方才磕磕絆絆道:“回、回來了,娘娘,他回來了!” 宋皇后聽得云里霧里,“誰?” 她忽覺心頭跳動得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