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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只覺心中寒透。與其終日為了這塊rou汲汲營營,還不如趁早斬斷干系,長痛不如短痛。魏太后遂下了狠心向柳成章要來那碗藥,一舉摧毀了與她不睦的齊氏,無奈這孽障的生命實在太過頑強,魏太后還是為她人做了嫁衣,讓昭憲揀了便宜。她能怎么辦?她只覺得此生從未有過的絕望,與其日日看昭憲的眼色,再讓她利用母子之情來牽制自己,魏太后只能當沒生養過這兒子——她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只是沒想到這秘密多年之后會再度被人撕開,還引來皇帝一番質問。 真相始終是鮮血淋漓的,哪怕明知會刺痛人心,魏太后還是緩緩說了下去。此時此刻,她不想騙人,這段埋藏在塵灰中的往事憋在心頭已太久了,如今能夠宣泄出來,魏太后竟意外感到幾分輕松。 皇帝臉上卻顯出痛苦之色,不知是燭火的明滅亦或是肌rou的震動,他聲音微顫的道:“這些年,您難道一次都沒后悔過?” 縱使當時情非得已,可在他漸漸長大的那些年,魏太后亦從未去椒房殿探視過他,是無心,還是不忍? 魏太后神情平靜,“從來沒有?!?/br> 也許是有過的,可那時的她太過年輕,更在意的是帝王的寵愛以及權勢的鞏固,其他都如雁過無痕;如今到了這把年歲,魏太后更不愿做些虛情假意的張致,倘若皇帝要記恨她,那便恨吧——這樣,魏太后良心上反而能寬慰些。 楚鎮捏緊了拳頭,似乎想要叱責些什么,但終究還是一言不發地離去。 室中更空落了幾分。 崔媼悄悄推門進去,愁眉緊鎖的向帳內道:“陛下方才出去時,臉色似乎不怎么好看,太后您莫非為昭儀娘娘求情了么?” “怎么會?那些罪都是她該受的?!蔽禾蠖俗诤诎抵?,忽然嗤地一笑。 正如她曾經犯下的罪孽,如今也將得到報應。從今以后,她便真正失去這個兒子了。 上天真是公道。 * 林若秋睡至半夜,忽然感覺臉頰上有些潮潤,仿佛有一兩滴露水濺落在眼皮上,起初沒當回事,繼而卻想起,她是在室內,又非睡在園子里,哪來的夜露沾身? 這么一想,林若秋頓覺毛骨悚然,急忙披衣起身,果然就見床頭坐著一個鬼影,脊背稍稍佝僂著,很像是著了魔的情狀。 好在她及時辨認出楚鎮的臉,否則難免會以為鬼壓床,因拍了拍胸口埋怨道:“陛下怎么三更半夜又跑來嚇人?臣妾的膽子可不是鐵打的?!?/br> 還好之前聽雨樓經歷過一次,心中先有了戒備,否則遲早給嚇出病來。林若秋一面嘀咕一面就開始系前襟上的紐子,也許皇帝的來意十分純潔,可她總得留個心眼,男人精蟲上腦那是什么都顧不得的。 楚鎮卻并不看她,只輕輕哂道:“朕方才去見母后,她竟什么都肯據實相告,連騙一騙朕都不愿意。那時朕便知道,朕只能做一個皇帝,而非母后的愛子?!?/br> 林若秋聽得糊里糊涂,“騙誰?” 室內沒有點燈,只從窗外投入絲絲縷縷的月光,如流瀉的水銀一般,淺淡無影蹤。林若秋驚奇的在皇帝眼中看到一點水澤之意,他是……哭了么? 她還以為方才是口水滴到自己臉上哩。 林若秋頓覺老大不好意思,正躊躇要不要將手帕遞過去,腰肢已被男人緊緊抱住。 楚鎮抵著她的肩膀,聲音如同夢囈,“若秋,不要背棄朕,這世上朕唯一能信任的,就只有你了?!?/br> 林若秋雖不知發生何事,只覺得皇帝此刻脆弱的模樣十分惹人憐愛,大抵是母性本能發作,她返身摟住他的臂膀,淺淺拍打著,心中不由猜測其中緣由若何。 ☆、第79章 姨娘 夜涼如水, 又還不到燒地龍的時候,林若秋在一室靜謐中不禁縮了縮脖子。其實這屋子十分和暖, 門窗也關得嚴實, 冷風都是皇帝方才開門時帶進來的——林若秋當然沒法為這點小事指責他。 可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噴嚏。 楚鎮發覺了, 抱歉道:“朕忘了你剛起來, 是朕的疏失?!币幻娲蛄恐饴愕募绨? “可是你穿得也太少了些?!?/br> 林若秋平時也不這樣, 只因孕期體質燥熱,她又有好蹬被子的毛病, 若熱出一身汗來, 更得生病,因此紅柳特意用杭綢為她做了幾件薄薄的寢衣, 好歹睡中舒坦,也能老實些。 其實她也不算剛起——皇帝若不來, 她仍躺得好好的呢。不過楚鎮此時正心中煩悶, 林若秋個人的一點不愉快就無關緊要了。 楚鎮試了試她的額頭,還好只是溫熱, 并沒有發燒, 心下稍安, 也懶得翻箱倒柜尋衣裳,徑自將自己的大氅取下,為她披于肩上。 雖說只是件常服, 可它與龍袍的意味是共通的, 林若秋躊躇要不要接過, 楚鎮卻已強硬的為她系好頸帶,這下她只好恭敬不如從命。 狐貍的毛皮牢牢貼著肌膚,那點涼意很快便消退,林若秋來了點精神,方能從容打量楚鎮的模樣,他應該來了有一段時候,眼皮浮腫,面上有些失神,林若秋醒來之前,他大概一直在想自己的心事,沒打算打擾她。 林若秋也沒打算打擾他,只是安靜的陪他坐著。他要說,她便聽;他無話,她便一同沉默。比起絮絮叨叨追問個不休,她知曉此刻男人更需要的是靜一靜,而非幾句口舌上的無謂關切。 兩人相顧無言,終是楚鎮先按捺不住,“你不想問問朕發生何事?” “陛下若愿意告訴臣妾,自然會說的,您若不想告知他人,臣妾問了也是白問?!绷秩羟飳W⒌赝偯纨?,似乎想從細微的表情發現一點端倪,卻極力壓抑住,避免引起對方不快。 她平素極有好奇心,但此時此刻,她只是一個被愛意占據的女人,為此,她將自身的同理心發揮到極致。 倘若皇帝希望從她這里得到安慰,她當然是很樂意去做的,問題是,他需要嗎?身為天子,他太過自律,戒心太重,也就注定了不會輕易與人分擔痛苦——即使這樣能令他好受些。 林若秋心疼他,卻無能為力。 許是她眼中蘊含的柔情打動了楚鎮,楚鎮輕輕拉起她的手,自嘲道:“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朕總以為當年那出是場意外,倒低估了母后的心胸?!?/br> 因將昔年魏太后與齊氏的一場風波娓娓道來。 林若秋聽了并沒覺得如何驚訝,倒不如說……她其實早就猜到這點,從胡卓當時給她講這段故事的時候,她便覺得蹊蹺,胡卓描述中的齊婕妤是一個再平庸不過的女人,縱使因爭寵而心生嫉妒,又怎會糊涂到給人送落胎藥,魏太后的手段她卻都看在眼里。只因當初的魏太后是個絕佳的受害者,這樁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