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手下幾個堂主你一言我一語爭得臉紅脖子粗，恨不得蹦到場子中間斗個你死我活。

聞撿睜大眼睛。之前看他們各個深不可測，老謀深算的樣子，怎么會到成這個地步，茶杯都摔了幾盞。

江化?？瓷先シ浅＜?，拍桌子吹胡子，魚泓奚寸土不讓，眼睛瞪成小燈籠。聞撿覺得有趣，不動聲色看熱鬧。

他身前，韋秦川安靜地坐著，慢悠悠喝茶。鄭運低頭跟他說話，全當吵架的人不存在。

江化海吵著吵著突然暴怒，手里茶盞朝魚泓奚扔過來，魚泓奚隨手一擺，那盞茶直奔韋秦川過來。聞撿不及思索，長鞭已經出手——

“啪！”碎片四濺。

他一個箭步，人擋在韋秦川面前，冷冷看著魚泓奚。怎么可能這么巧，茶杯就沖著韋秦川飛過來？聞撿不加掩飾，殺意澎湃外涌，內力灌入長鞭，鞭尾如靈蛇般不安分地顫動。

在場十數人都看向他，一時安靜無語，沒想到個頭一次進萬山樓的侍衛就這么跟副城主對上，架也忘了吵。

魚泓奚嘿嘿笑了兩聲，裝模作樣搖頭，一撩衣擺坐下了。他就是看每次吵架韋秦川都不摻和，忍不住想拉他下水。

韋秦川嘴角彎起來，低聲道：“沒事?！?/br>
聞撿狠狠瞪了魚泓奚一眼，退回韋秦川身后。魚泓奚探頭過來，搖頭晃腦道：“你這侍衛做的不錯，衷心護主，功力深厚，韋秦川從哪把你找來的……”

聞撿冷哼，站得筆直，懶得看魚泓奚的大圓臉。

魚泓奚倒對他產生了興趣，不停逗他說話，“誒你別學風棋初啊，一個字也不說，當悶葫蘆好玩怎么的?！彼D頭求助，“秦川，你什么喜好啊，底下的人一個兩個都不愛說話……”

韋秦川為聞撿解圍，“你別煩他，他要再翻臉，我也沒辦法?！?/br>
魚泓奚無奈縮回去，小聲嘀咕個不停。

他是無上城的大掌柜，總管帳目開支，手下一群金算盤，各個能說會道，和韋秦川正好相反。

物以稀為貴，他自然對聞撿和風棋初感到好奇。

11

魚泓奚退下去，剩江化海一個人，架也沒得吵。

鄭運看大家安靜下來，開口道：“化海，你的事再商議，不急在這一時?！彼D頭對韋秦川道：“秦川，你也是，好好準備，我再叫你?！?/br>
韋秦川拱手道：“是?！?/br>
鄭運點了點頭，道：“都散了吧”

他站起身，先行離開萬山樓。

江化?？脆嵾\走了，立刻朝韋秦川走過來，“秦川，人呢？還沒到？”

“正趕來，稍等?！表f秦川話沒說完，魚泓奚插口道：“急死你也沒用，人來了會跟著你么？”

江化海立時怒火攻心，頭發豎起來。魚泓奚躲到聞撿身后，“你有本事打他，打他，看你們誰厲害……”

聞撿手一抖，長鞭握在手里，戰意沖魚泓奚撲面而來。

魚泓奚笑得看不見眼，“我好欣賞你這招呼也不打說動手就動手的氣度……”

韋秦川及時道：“聞撿，你先回去?！?/br>
聞撿一扯衣擺跳出戰圈，轉身頭也不回往外走。

他巴不得趕快走掉，魚泓奚這樣讓人眼眶發緊頭皮發麻又不能動手的人，他當真應付不了。

還是韋秦川最好。

出了萬山樓，聞撿未作停留，順著山路往下走。他要回去自家院子里壓驚，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山路彎曲陡峭，聞撿邊走邊看兩旁的風景?？斓睫D彎的時候，突然沖上來一個人，神色匆匆，險些撞到聞撿身上。

那人長著一張娃娃臉，看上去十五六歲的樣子，抱歉道：“對不住對不住?！?/br>
聞撿搖搖頭，擦身經過他，很快把人拋在身后。跟自己沒關系的人，他一概不感興趣。

他沒看見那人呆呆站在原地，目光緊盯著他背影，眼中熱淚盈盈。

回到宅子里等了好半天，韋秦川沒回來。聞撿想了想，索性到下面山鎮陳記鋪子去買點心。

一來一回用時不短，太陽往西邊落下。聞撿走進宅子，下人說，韋秦川已經回來，在后院休息。

聞撿高興地往里面走，穿過院子，進了主室，正要走進小廊，忽然聽見一陣輕微的水聲。

他轉過身，幾步走到右邊耳房，一抬腳“嘭”，踢開了門。

耳房里竟然別有洞天，幾乎比主室還要寬大。地面和墻角全部用圓石壘砌，有水流從窗口的竹筒里流進來，在屋子中間低洼處匯成一曲淺池，水面上飄著絲絮樣的水霧。

韋秦川只穿了單衣，坐在水中，水面沒到肩膀，頭發被水汽染濕貼在耳邊，臉色有些灰敗。

風棋初站在韋秦川身旁，手扶著他肩膀，一條腿半弓著，低頭跟他說話。他雖然衣著整齊，但姿勢看上去十分曖昧。

聞撿眼睛一下子瞪起來，手扶住腰間長鞭，鞭身嗅到殺意，興奮得翹首顫動。風棋初身上長劍隨即發出嗡嗡的低鳴，他知道聞撿起了動手的念頭。

韋秦川低聲道：“你下去吧?！?/br>
風棋初點頭離開清池，不搭不理經過聞撿，走出去反手把門關上。

聞撿也不看他，緊盯住韋秦川不放。

韋秦川面容疲憊，沖他招了招手：“過來?！?/br>
“是你讓我過來的?！甭創爨止玖艘宦?，輕輕走下水，坐到韋秦川身邊，“你怎么了，臉色不好?！?/br>
韋秦川肩膀靠住他，“每隔一段時間，我體內會有些暗傷淤積，要在這化朽石水中療傷化解?！?/br>
聞撿伸手摸池底的白色扁石，手感溫熱細膩，與尋常的石頭確有些不同?！耙灰o，怎么會有暗傷？”

“沒什么大事，我習慣了。我現在的功力不是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表f秦川搖頭，“當年報仇心切，我用秘藥催發內力到極致，以圖事半功倍。雖得報血仇，但終須付出些代價?！?/br>
他聲音愈發低沉：“還好有這化朽石，不然，我就等不到你了?！?/br>
12

聞撿忍不住抱緊他，嗓子發澀說不出話。

韋秦川道：“要是知道你活著，我一定好好愛惜自己。以后，不會再做這種事了?！?/br>
聞撿難過地問：“你真不要緊么？”

韋秦川回手拍了拍他，“不要緊，只有些難熬，過去就好了?！?/br>
聞撿道：“可惜我想不起來過去……”

韋秦川柔聲安慰：“想不起來也罷，我們的親人都沒有了，你只會更傷心?！彼麚u了搖頭，“更何況，你要是想起從前，只怕還會生我的氣?！?/br>
“為什么我會生你氣？”

“因為我做了一件事，你很不高興?！表f秦川目光如水。

聞撿沉聲道：“我永遠不會生你的氣?！?/br>
韋秦川笑道：“我也會永遠記得這句話?！?/br>
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