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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的的飛鴿,他和兩個爹爹之間的傳信便要方便快捷許多,幾乎能夠十天兩個來回,雖比不上后世,比驛馬還是要快多了,而且川滇之境地勢崎嶇,更是要難很多。從心中得知,他爹爹已經到了哀牢,族中長老和哀牢王爭議很大。當初哀牢王類牢之所以與境內守令起忿爭,歸根到底是積怨。哀牢土地肥沃,物產豐美,五谷桑蠶皆宜,染采文繡,蘭干細錦十分精美。出銅、鐵、鉛、錫、金、銀,光珠、虎魄、水精、琉璃、蚌珠,孔雀、翡翠、犀、象、猩猩、貘獸(注1),其中種種,對朝廷來說無不具有莫大吸引力,而很多中原根本就沒見過、甚至沒有聽說過。那守令卻是個心貪的,上任后便有些好大喜功,在西南偏壤之境,不比中原或邊境重地,想要步步高升,不想點法子自然是不可能的。而這哀牢豐饒的物產,在守令看來,便是他高升的倚仗。他令人大肆采礦,一來出產的金銀銅鐵等物,涉及利益重大,守令私吞一部分、上繳朝廷一部分,與哀牢王之間便產生了矛盾;哀牢等地的光珠、虎魄、水精等稀奇寶物,孔雀、犀、象等鳥獸,他也不加節制地過度開采獵殺,用來打點關系或上貢朝廷或販賣八方。這守令自非哀牢人,哀牢之境也并非其故土,被這豐饒稀奇的物產激起了貪欲后,便絲毫沒有吃相,做得也太過了些,因而那些充滿了淘金一般的貪欲的新遷移的漢人,與本地的哀牢人之間,便產生了很大的隔閡裂隙。哪個人不熱愛自己的故土,能忍心看自己的故土被外來的人如此不知節制地糟蹋著。因而積怨早已種下,并且頗深。而哀牢王斬殺守令的□□,則是那守令射殺了十來只孔雀,并將孔雀的尸體風干制了標本,兩只掛在府衙的大門口、兩只掛在內堂,還有一些掛在書房或送人作裝飾??兹改税Ю稳说氖B,這般被守令肆意濫殺,還掛在府衙門口作裝飾,一下便激怒了哀牢人。哀牢王類牢年輕氣盛,帶領哀牢軍便沖進了府衙,可守令并沒意識到自己的過錯,絲毫沒有認錯的表示,新仇加舊恨,類牢一氣之下便割了守令腦袋。至此便不能善了,類牢所幸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反叛,還進攻了越巂和博南等地。楚歸得知他爹爹傳來的消息心中也是一片唏噓。這種大概也算民族文化間的沖突了,人人都知道熱愛自己的家園、自己的家人,因而倍加珍惜,可是到另一個地方,被豐饒的物產和寶藏所蠱惑,變成了貪婪的強盜之時,便大肆毀壞搶奪,毫不珍惜。歷來侵略戰爭何不如此,都是人性的罪惡而已。而那孔雀之事,哀牢人那樣的反應,卻也再正常不過。每個文化之間的信仰不同,不尊重別人的信仰和文化,引起極大的反彈,這樣的事情,后世也是屢見不鮮的。但有時候,并不是有理便能得到正義的,尤其在族與族之間、國家與國家之間,真到戰場上廝殺時,還不是誰強誰說了算。哀牢與大漢朝之間,胳膊擰不過大腿。類牢年輕氣盛一時沖動之下,無法善了便很可能帶來滅族之禍。即使是禮儀之邦,在對待敵人的手腕上也從不手軟。正因如此,哀牢人內部都產生了巨大的分歧,因而割裂成兩派。一派是以哀牢王類牢為代表的,要徹底再從漢朝割裂出來,只是對大漢王朝來說,歸服容易獨立難。他們認為的獨立則是朝廷眼中的反叛,對于反叛,朝廷向來是鐵血手腕鎮壓到底。另一派則是以哀牢族中老人為首的,希望能與朝廷談和,避免更多無畏的犧牲。隨著時間越來越長,不想戰爭的人便越來越多。楚歸小爹在與楚歸的信中說,年輕的時候以為忠誠、勇敢、獨立,那些人類所堅信的品質高于一切,犧牲生命也要捍衛自己所保衛的一切。等到年老時,才能認識到,這世上的一切,都沒有生命和安寧來得寶貴,都不值得拿生命去換。但是究竟孰是孰非,誰說的也不能算數罷了,只能自說自話而已。很快,朝廷征發越巂、益州、永昌夷漢討伐哀牢的政令便下來了,到了來年開春時,永昌郡邪龍縣昆明夷鹵承等應募。昆明夷并不比哀牢勢弱,又有漢朝作為后援,明顯哀牢一族之境地岌岌可危。西南之境,冬天也不是太冷,只是有些濕罷了。楚歸和竇憲一行并未到哀牢之地去,逗留在了越巂境內;此處有竇家下設行商之所,楚歸與竇憲一行便住在了當地的一座宅子之中。此時楚歸已無心感嘆竇憲竟將竇家產業伸到這么廣了。他們在此處,打聽消息要方便許多,可以及時將消息傳給他兩個爹爹;若有需要,聯系周邊夷民,也比困在哀牢的兩個爹爹要容易。嚴格說來,楚歸這可能要算通敵叛國了,可是對于來自后世的他來說,不管是這還是中原,都是他國家的國土,都是一國之民,算哪門子的內和外。再說就算真被人抓住不放了,他也沒法看他兩個爹爹在這,他便一點也不管。雖已開春,但氣候有些濕冷,也并沒暖和起來,夜晚反倒比干燥的北方感覺更難過。晚上竇憲用厚厚的被子將楚歸裹住,將他抱在懷里,窗外的月亮又清又冷,照到房間里的月光泛著銀白色的光芒。楚歸看著窗外黑壓壓的樹影和白色的月亮,有些發呆,竇憲就那樣陪著他,也不出一聲。過了許久,楚歸也沒啥睡意,竇憲心里擔憂他,也不放心。轉眼到了半夜,夜色濃的不能再濃,月光輕的不能再輕,四周靜得不能再靜,楚歸有些縹緲的聲音問道,“竇大哥,你覺得這次哀牢之事,能夠善了嗎?”竇憲摸了摸楚歸干燥的額和發,有些心疼,自往西南而來,這人已好久沒有真正快樂輕松過了。他的聲音低沉鎮靜,好像帶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一樣,“昆明諸夷應募后,只要兩方交接,類牢必支撐不久,哀牢被破只是早晚之事?!?/br>楚歸臉色一下變得有些蒼白,映著那月光越發慘白,讓竇憲心中生生揪疼,可是這顯而易見的事實,他卻是不能騙他的,這人心中自己便清楚,只是不肯相信不敢面對而已。“小歸,你覺得何為滅族?是所有活著的人全被屠盡還是這個姓氏族名從此在這個世間消失掉?”楚歸有些奇怪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問這個問題干什么,這個問題有些異樣的殘忍、令人不舒服。但他還是回答道,“你是指朝廷若是攻破哀牢,便定會滅族嗎?”“即使天子年少,該有的手段卻是一點也不少的。對待負隅頑抗的異族,這是最后的下場,要殺雞儆猴、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