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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戰甲。所幸每每十天半月便告一段落,雖是誰也沒能討著好,也并不僵持。太子同賀盛也忙著,一時之間只剩了我一個閑人。 契丹的王廷這關節上生變――倒也不是什么大變,不過是幾個王子間明爭暗斗得愈加猖狂,陰招都使了上來,耶律戰被下了藥,在閻王殿門口遛了一圈,又自個兒遛了回去。我是很想助他一腳,將他徑直踢進去的,可惜腳伸不了這般長。 契丹王震怒,差點兒親手宰了自己幾個兒子。依我之見,這震怒實則多半是耶律戰倒下后契丹軍隊也跟著兵敗如山倒,一連失了數城的緣故。 戰線不斷前移,守著玉陽關已不算上策,父兄同賀家一商議,便將軍隊也往前移了好大一截。 而后耶律戰便休養了個差不多,再度活躍起來,才止住潰勢。他用兵邪氣得很,父兄他們有了前車之鑒,不敢妄動,一時之間便僵持起來。 只是他們明明記得這個前車之鑒,卻總總忘了另一個前車之鑒――有什么看得重的物什也好人也罷,還是帶在身邊最為妥帖,留在妥帖的地方,保不準要出岔子的,并不見得妥帖。 我被留在襄城之時,便心下不安,原以為是自個兒多慮了,此襄城非彼襄城,犄角旮旯里一塊兒小地方,能發展到如今,全然是憑著城中一方淺灣,稍微有點抱負的將領,都不會多看此處一眼。 攻下來的時候十分容易,大軍離著還有三里地,胡人便撤了出去,想來是不愿浪費兵力,城中百姓歡天喜地地開了城門來迎,一張張淳樸的臉上的喜悅濃的要堆起褶子來。不費一兵一卒,便叫人有了十分的成就感。 父兄該是就看中了這點,才將我留在此處。面對我的不安,二哥言之鑿鑿,說當日留我在玉陽關時是疏忽了,那是什么地方,兵家必爭之地,這兒又是什么地方,消息封鎖起來都輕易得很,沒人能知曉我在這兒。而契丹此時當務之急是前頭那幾個大城池,若是繞過了前頭駐扎的大軍,來攻這么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小地兒,只能是頭被馬踢了。 我憤憤握著拳,問他怎不徑直將我送回上京去,更是穩妥。誰料他竟是一臉“此事我們早已商議過了”的表情,很是苦惱地說:“本是有這個打算,可你一向抵觸得很,這關頭也不放心你回京路上又能折騰些什么?!蔽冶阒荒茑淞寺?。 原以為玉陽關一役,父親能放心我些,沒成想是恰恰相反,叫他顧忌更多了。足以見得,當日母親那番話,還是說到他心里頭去了。 臨走之時,二哥叫我附耳過去,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倘若真有什么不測,留給你的人也是足夠,棄城往前頭尋我們,莫要顧慮太多?!?/br> 我若是要得到耶律戰的生辰八字,定是要請大師好好算一算,看看他到底是頭被踢了,還是我們二人天生相克,是不死不休的局。我自然是不能怪罪自家二哥這張嘴好的不靈壞的靈的。 哨兵報給我說有大軍傾軋而來之時,我心里頭安靜得很,不知是終有了大將的臨危不懼之風范,還是擔憂的好容易成了現實的塵埃落定之感。 此處不是玉陽關,我自然沒有死守的必要,當下便決意隨二哥說的,棄城回頭尋他們,若是時間趕得及,興許還能包抄上來,親手掂一掂耶律戰的腦殼里究竟有多少水。 千不該萬不該,便是我在上馬的時候,多嘴問了一句,“耶律戰素日里打贏了是怎么處理城郭的?” 底下的人唯唯諾諾,只催著我還是快些走得好。我心下霎時清明起來。依那人的邪性,怕是躲不過屠城。 想起來那日里百姓大開城門迎我軍入城之時臉上堆的褶子,我便走不動了。咬了咬牙,仗著此處的地形我已爛熟于心,又掐算了時辰,將百姓疏散開,該是來得及的。 那時候我沒讀過東郭先生的故事,這便告誡我們,讀書少還是要吃虧的。 我掐的時辰是沒錯,只是耶律戰帶了輕騎兵,早脫開了大軍,先一步入了城。 此番他目的性如此明顯,若我再瞧不出端倪,便真是傻的了。此時百姓尚未疏散完,可也全然沒了疏散的必要。他既能得了如此準確的消息,堵我個正著,自然不會是二哥的安排出了紕漏。我掃了一眼那些沒來得及出城的百姓,面上的驚慌不似作偽??梢灿袔讉€,微微弓下了身子,不著痕跡地站好了位置。 我嘆了一口氣,想的是好在真救下了一批我大梁的子民,也算是不枉此行。 他一人一馬一戟率先踱了過來,不慌不忙。 我握著紅纓槍的手緊了緊,瞇起眼打量了他一眼。他費這番心思,布下這樣一個局,卻偏偏算無遺漏,將人心拿捏的極好。 他也打量著我,末了笑了一聲,中原話很是嫻熟,“閣下還欠了我一條命?!?/br> 他指的是盧伯。當日那箭,分明是想要我的命,只是盧伯舍身替我擋了下來。他竟還說是我欠了他一命? 分明知道他是存心激我,可這話正戳中我痛點,心頭邪火燎原而起,“那便拿你的命來還?!痹捯魟偮?,我策馬橫槍忽的發難,沖上前去。 兩邊的人見了這架勢,也紛紛開打。武將不成文的規矩,我同他是單挑,旁人不得插手。我平生未將秦家槍使得如此之快,招招都是直逼命門,一擊不中勢都不收,徑直借勢再攻。一時之間他亦招架不住,只守不攻,暫避鋒芒。只是這般打法,要的便是以快制勝,倘若不能制勝,速度逐漸緩下來,便是走投無路了。 我們纏斗了一陣,他左臉上叫我劃了一道,極淺,只一道紅線,身上也有了些狼狽??晌也痪帽愫罄^無力,他察覺出,改守為攻,最后一擊將我生生摜下了馬,紅纓槍遠遠飛了出去,“當啷”一聲。 我甫一抬頭,長戟便抵著我喉嚨,他咳嗽了好一陣,像是身子仍不大好,手卻抖都沒抖。 我閉了閉眼,一手抓住長戟,往自己這邊狠狠一送。他似是一驚,使了十分力往后抽,我沒能得逞,只留了一手的血。 他咳得更厲害了些,躍下馬,手上倒是毫不含糊,一掌朝我劈過來,我眼前一黑,失了知覺。 第 31 章 我有意識的時候,先是隱隱聽到車輪碾過去的聲響,接著知覺回到身上,雙手被別在身后,手腕上有麻繩緊緊縛了一圈又一圈的觸感。 我睜開眼來,先瞧見的是鋪了整個馬車底的黑熊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