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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到了身上。“對不起啊?!?/br>年輕的女警丁影手里捧著兩杯熱牛奶,急匆匆的往前沖,一不小心撞了人,頭也不抬的道歉,然后繼續一路小跑。她剛剛去醫院對面的麥當勞買的,天氣挺冷,就怕涼了。急診室門口坐著的,是賀隊的母親。六十多歲的老太太,剛被兒子接到C市沒多久,今晚聽到賀隊執行任務中槍的消息,當時沒撐住就暈了,掐了人中救醒過來,憑人怎么勸都不聽,非要過來醫院守著。沒辦法,三隊的隊員只有通知老局長過來。劉局跟賀隊關系匪淺,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但具體是什么關系,沒人知道。“老領導,我求您一件事兒?!崩咸珱]接丁影遞到手邊的杯子,卻突然轉頭對劉局說,一開口,兩行渾濁的淚水便順著滿是皺紋的蒼老臉龐滑了下來,“別讓小慕在一線干了,當我拉下老臉求求您,???”劉局含了根煙在嘴里,沒點著,過干癮,聽了老太太的話,半天沒言語。丁影站在一邊,一顆心亂跳。賀隊要是不在三隊了,以后豈不是見不著了?“警察家屬不好當,這我結婚時就知道?!崩咸豢蘖?,擦干了眼淚,望著急診室大門,“我那口子四十多歲活活累死在內蒙,我誰也沒怨。小榮干緝毒,死在云南,我也認了?,F在不一樣,我們家只剩小慕了……”“老嫂子,聽你的?!眲⒕珠L咬著煙屁股沉默了良久,終于說出句話來。賀家父子兩代都是警察,老賀在內蒙出差時染急病客死他鄉,大兒子賀又榮上的警察學校,畢業實習時安排在云南當緝毒警,實習期還沒到,就死在毒販子手里。小兒子賀又慕,本來是好好的大學生,結果大學畢業考到C市公安局來,第一次任務就被派到青幫臥底。“那我替他死了的爸爸跟哥哥謝謝您!”老太太其實是個爽快人,聽了劉局的準話,沒露笑臉,心卻是放下一大截。急診室的門終于打開,幾個白大褂走出來,丁影忙迎上去。“沒事兒,沒打到要害,休息一段時間就能下床了?!睘槭椎拇蠓驖M臉笑容,說這話顯然只是安慰家屬。“我能見見嗎?”老太太站起來。“不行,麻藥還沒退呢,等傷者醒了愛說多久說多久啊?!贝蠓蛐χ芙^,扭身走了。三隊幾個年輕警察摻著老太太回家,劉局也沒多待,坐了一會兒就回去了。賀又慕被推到病房里,丁影主動要求陪床。沈勻在外頭站得腿都麻了,守到半夜,才見賀又慕醒過來。丁影一門心思只在賀隊身上,竟沒發現病房外頭有個大男人也站了一夜,直到傷者半夜醒了要喝水,小姑娘拿著空暖水瓶去打水,這才發現站門口的沈勻,頓時臉都白了,想給個白眼又不敢,只得愣在那里當門神。“行了,你打水去,我還能在醫院親自動手不成?”沈勻見她那炸毛的樣子,倒是笑了。這也不怪丁影,誰讓賀又慕是在皇后夜總會傷的呢。兩年前成聯國際破產,誰也沒想到沈勻偏偏不走,就在C市重新開始。他跟賀又慕的梁子,也算是正式結下來,兩人玩命似的對著干。兩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沈勻在這期間結了婚又離婚,生了個兒子,留在B市給太后帶,算是代替自己承歡膝下。不緊不慢的邁著步子走進單人病房,他卻沒有開口說話,只是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似笑非笑。“丁影,你來一下?!辟R又慕也沒看他,徑直叫站門口的小警察,“去我家一趟,拿個東西?!?/br>“好?!倍∮白哌^去,聽了吩咐就走人,眼皮都沒抬一下。她挺怕現在的沈勻,他跟以前像是一樣,又像是不一樣,反正這男人身上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我剛才看到你媽了,她求劉局,想讓你從一線退下來?!?/br>見再沒了閑雜人等,沈勻才慢悠悠的開口,語調里透露著閑適又自然的態度,仿佛眼中前躺著的不是個重傷之人,而是相交已久的朋友之類的人物。“你到底想干什么?!辟R又慕冷冷的說,表情平淡,眼睛更也沒看他。“其實也沒什么,讓你退的話你就退,當個督察什么的也不錯。劉局幫不了的忙,我來幫?!鄙騽蛐α?,邁著長腿走到病床邊上,雙臂撐著往下看,“你看看你,現在是什么樣子?!?/br>賀又慕沒說話,垂著眼睛默不做聲。“反正在C市,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也不想做絕?!鄙騽驍肯滦θ?。接下來的時間,單人病房的空氣像是停止了流動一般,整個氣氛壓抑得出氣,讓人喘不過起來。終于,丁影帶著賀又慕要的東西趕回來,提在環保袋里的是一個玻璃盒子,一個車模被小心翼翼的存放在里面。盒子里還有一張字條,因為時隔太久,質量不太好的紙張已經開始發黃。字條上只有簡單的一句話:如果可能的話,幫我還給韓一凡,謝謝。連個落款都沒有,剩下的只是一串數字,座機號。“打這個電話,把車模還給人家?!辟R又慕看了擺上自己白色被子的玻璃盒子一眼,輕聲吩咐丁影。“呃……馬上辦?!倍∮袄懔艘幌?,一邊拿手機一邊往外走。賀又慕又把頭低下去,胸口有些悶悶的。本來是本著自私的想法,至少能夠保留關于他的一點回憶,現在卻突然發現,這樣做根本是沒有意義的。不知道什么時候,也許命就沒了。打電話之前,丁影還挺擔心,現在沒多少人用座機了,別聯系不上。結果出乎意料的,竟然打通了,而且一問名字,恰好就是那個叫韓一凡的,聽聲音是個年輕人,肺活量大,電話里喊一嗓子這邊耳朵都有些受不了。聽說對方是警察同志,當小學體育老師的韓一凡忙換上一套自認為最正的正裝,急匆匆的往醫院趕。他家可是三代良民,從沒做過作jian犯科的事情,警察為什么找他?有點一根筋的體育老師根本沒想過遭遇騙子的可能性,咬咬牙攔了輛出租車直奔二醫院。繞了幾個圈子,好不容易找到病房,一進門,他愣了。一個男的躺床上,一個男的站著,還有一漂亮女警坐旁邊,偏偏三個人沒人開口說話。“請問,是有一個警察同志找我呢吧?”他緊張得有點大舌頭,忙自己捋直了,“我叫韓一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