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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胞,你還買英國煙?你嫌英國人在租借撈的不夠??!大街上到處都是國產煙,你不會買國產煙么?”“我……”王全被完全砸暈,徹底啞聲了。岳維仁指著一旁站著的副官:“買英國煙給我,還不如他什么都沒有的好!中國軍人,你心里到底有沒有中國軍人這四個字!你心里有沒有大義!”我走過去推了推王全:“還不快認個錯?”“錯……錯了?!?/br>“你說什么?聽不清!”“屬下知錯了!”王全大聲道。岳維仁嘆了口氣,拍了拍袖子,緩緩坐回了太師椅,取出一張什么放在案臺上。燈光昏暗,我過了一會兒才看清,那是一張支票。“這軍需……”岳維仁清了清嗓子,聲音低了許多:“你是立了大功的。如今軍隊最缺的就是裝備,而裝備,要錢買……”“但這錢的來路,真不如沒有的好啊……”岳維仁注視著王全,語氣凝重。王全呆愣著,似乎還沒反應過來。“你還有什么要說的?”王全搖搖頭。岳維仁輕叩著案臺:“既然如此,這次就算你功過相抵,不過介于你思想作風不正,今天嚴重警告你,這軍需我就收下了,你回去吧?!?/br>王全直到走,似乎都沒發覺究竟是怎么回事兒。等王全被帶走了以后,我在岳維仁身邊坐了下來,笑道:“十萬不是個小數啊,就算不升官,怎么也得給人個榮譽稱號吧?!?/br>岳維仁揉著額頭,疲憊地看了我一眼:“那還要看他抬舉的抬舉不起來?!?/br>“岳兄哪里的話,你想抬舉誰,那還不是伸伸手的事?”岳維仁的身形,在暗色中看起來似乎蒼老了很多:“老弟啊,有些事你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我們兩搭檔了這么多年,不講外面虛的那一套。我啊……是憂心哪?!?/br>“……”“山河凌亂,卻還有人在此處醉生夢死。我要真當了駐滬軍首,非把這里的煙賭二項都給禁了不可?!?/br>“……”“你想說什么?”岳維仁看著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br>“岳兄,林則徐的下場可是不好啊?!?/br>岳維仁拍了拍我的肩膀:“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福禍避趨之。怕下場不好,還鬧什么革命?”————和岳維仁敘完了舊,回了房間卻看見了一位不速之客。他花白的頭發整齊地梳在腦后,穿著西洋裝,正坐在我房間的沙發上不知在想什么。一看見我進門,他便抬起頭:“阿皓回啦,我都等你好久了?!?/br>關上門,我在他面前站定,這是我們時隔一年后的再會。冷眼地打量著他,我盡力回想上次相見時他的模樣,卻已全然模糊了。浮現在眼前的,只有許多許多年前,他還年輕時,斜倚欄桿的書生意氣,風華正茂。光輝和歲月在他臉上鑿刻出了厚重的痕跡,年輕時硬朗的線條隨著春秋變幻而漸趨圓滑。我常常想,他從前也是算一個革命者的,就如現在的岳維仁一樣;但如今他卻已然蛻變成了投機家。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我走到床前把外套脫了下來扔在床上。“你來干什么?”他笑了一聲,不以為意:“我是你爸爸,怎么不能來?!?/br>“你也配?!蔽以谒麑γ孀讼聛?,伸手解開束縛了自己一天的領帶。他的笑容更大了,牽出臉上絲絲笑紋:“說正經的啊,阿皓,明天我得參加一個聚會,你也知道,是很重要的聚會,我想你和我一起去?!?/br>“好?!蔽覍㈩I帶抽下來,伸手掛在床頭。“答應的到挺爽快?!?/br>我抬眼看著他:“既然都是軍要,人家想也知道我是你什么人,你總要帶我去增光,不會帶我去丟臉吧?!?/br>“那是當然了”他靠進身后的沙發里,暗色遮蔽了他看不清的面容,帶著語言都變得高深莫測起來:“這次……又進了一些德式裝備,據說……準備給駐滬軍配備上?!?/br>“那跟我有什么關系?”“現在還不確定……但我聽到了一些風聲,總之你明天去了就知道?!?/br>“嗯……”我站起身來,送他離開。他單手戴上西洋的帽子,走到門口的時候卻頓步下來看著我:“阿皓,你還沒有原諒我么?”“我已經原諒你了?!蔽业氐?。他沉默了,半晌,他嘆了口氣:“那你可別像之前那樣,就跟我一言不合,便跑回老家,音訊全無……”我打開門,做出請的姿勢,他走出了門去,半掩著門,我靠在門上看他。說起來真好笑,這種靠在門上看人的姿勢,還是他教我的,小時候,在我和大哥還有娘住的院子里,總有個過路的風流浪子,斜倚在院子門口看我娘。我微微一笑:“這次我回去想清楚一個道理?!?/br>他雙手插在兜里看著我,也許是晚燈昏暗,體態儀貌中,他似乎又浮現了年少時風流倜儻的影子。“是什么?”他問。“既然你能給我榮華富貴,我為什么不跟著你呢?”“啊……”他無奈地笑了笑:“你這種想法真不好?!?/br>說著他壓低聲音靠近來:“就跟我年輕時一模一樣?!?/br>————送走了梁志遠,我回房時不經意瞟過窗前,卻在墨色樹蔭的遮蔽中,隱約看見一個人影快速地閃過樓下回廊。天色已晚,路邊早已滅了燈,在這樣一個連月亮都沒有的晚上……畢竟多年經驗眼力,雖然只是一瞥,我還不至于看錯。那個帶著矮帽,一身粗布短褂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脫了軍裝的王全……早在講武堂時,跟蹤與偵查便并非強項,但我還是被一股力量牽引著,借著夜色,如他一般地潛了出去。隔著一段距離遙遙觀察,前面的人影快步而熟稔地穿過一條條破舊的街巷。夜風吹進我的袖口,霜寒風冷同時,腦中也漸漸清明起來……他終于停下了步子,回首再次看了四周,方低頭鉆進了一間破敗的骰子室。我不清楚里面的布局,也沒貿然跟進。就在我隱在暗處盤算的當口,只見一個半老的女人蜷在一個渾身粗衣的男人懷里黏黏膩膩地走了出來……抬眼,注意到門口掛的紅布條,原來這里不僅是低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