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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蕭然心里剛蓄下的幾分溫情瞬間煙消云散。燭火通明的寢殿里最富貴華麗的就是那頂繡金的幔帳,蕭然叼著休戈塞給他的羊rou卷細嚼慢咽,夾了野韭菜的羊rou鮮美細嫩,滿室的陳設布置沒有太多金碧輝煌的意味,更多的是一種歸宿一般的溫馨。晚飯是被侍衛送至寢殿的,北原沒有閹人的存在,王宮里的雜役隨從很少,大多都是保衛宮城的侍衛,休戈繼位以來南征北戰,很少有回來住的時候,他身邊又從沒有過女眷,因此宮女就更少。蕭然舀了一勺rou湯鼓著腮幫子聽休戈給他講昭遠的情況,對于習慣游牧的北原人來說,昭遠是家人親友團聚休養的地方,也是天災降臨時的避難所,昭遠城至今都還在建設之中,王宮也一樣,他們是在極北端的荒野上大興土木,每一任君王都肩負著為百姓營造更多居所的重任。休戈平日不是多話的人,但和蕭然在一起他就關不住話匣子,他給蕭然講自己小時候上樹下河的經歷,講腿太短第一次騎馬邁不過去的糗事,飯后他帶著蕭然去房頂看漫天星辰,蕭然披著他的外袍坐在他懷里,仰頭認認真真的跟著他手指指向的方向一一看去。蕭然從前在房頂上度過了很多值守的夜晚,他一直不喜歡硌人的瓦片房檐,但這次他倚在休戈懷里,星光和月光一起為昭遠蒙上一層明亮的光暈,他靠在男人肩頭和他一起像兩個稚嫩孩童一樣數著星星,充滿涼意的山風被休戈一一擋下,他數到呵欠連天睡意襲來,休戈便抱著他下去回屋,喂了他一碗加了糖的牛奶,又摟著他親了滿嘴奶味才和他一起歇下。休戈到底是一國之君,回了王城就得恪盡職守,晨起之后他需得開朝召見臣子,北原雖然是武官多,但絕不重武輕文,休戈也算是個精通國政的,他爹是小時候野大了沒打好底子,一逢朝政就腦仁疼,他娘就怕他隨了爹的老路,所以自他三歲起就讓他跟著他爹去聽朝事。休戈至今都記得被他爹夾在腋下帶去議政廳的慘烈場景,他走在去議政廳的路上反射性的開始腦仁疼,蕭然負手跟在他身側,新換的一身藏藍短袍有防風的米白毛領,仍舊敞露的鎖骨上綴著那串狼牙紅珠,他耷拉著眼尾往蕭然身邊蹭了蹭,等拱亂了蕭然的毛領才稍微舒坦了一點。滿室朝臣已然知道蕭然是什么身份,休戈牽著蕭然的手讓他去椅子上歇著,蕭然只是干咳一聲有些不自在的在一旁站定,他稍有窘迫的把視線移去一旁,入眼的女子明媚如畫,長開的眉眼間滿是父輩的神態。何淼淼是北原朝中唯一的女官,秀麗出挑的南朝女子八年前流落到北原,而今將將二十歲,面相清秀溫婉,性子颯爽利落,海力斯傾慕之人便是她,他們年歲差出八年,休戈他們還好一頓笑話海力斯沒羞沒臊。蕭然一時間像是被雷生生批過,他僵直了脊背瞳孔緊縮,下意識收緊的指骨剜去掌心留下紅痕,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血rou橫飛的雨夜,滿院的哀嚎哭泣充斥在他的耳邊,他甚至后撤了一步,驟然紊亂的氣息在安靜的議政廳里明顯之極。休戈徑直握住了他的手,蕭然打顫的五指冰涼一片,休戈低聲示意其他朝臣先行退去,唯有何淼淼一人留下,旁人走光了他便光明正大的擁蕭然入懷,他吻上蕭然蒼白的面頰哄他回神。案前的何淼淼提裙而跪,頭上的珠翠簪子隨著她叩首的動作發出清脆的響聲,休戈早已有這個猜想,而今印證了卻滿心酸澀,他擁緊蕭然發抖的身子卻無法出言寬慰,只能哄著他去跟何淼淼說幾句話。“她好好的,八年前我在崇關那邊撿了她,現在她過得可好了,是我朝中的要員,還是海力斯的未婚妻,過些日子他們就成婚了,阿然…阿然你是救了她的,阿然,你沒錯,你是救了她的?!?/br>第十三章往事何淼淼是昔年南朝尚書何以修的獨女,蕭然十六歲那年雨夜里,領凌睿之命所屠的就是當年榮極一時的何府。凌睿是故去的元皇后所出,雖非長子卻是嫡出,新皇后生育的四皇子與他年歲相近,十五六的時候就借著母后的出身和老皇帝的寵愛頗攬風頭,凌睿自能接觸朝政就留心官場局勢,他既要和這個四弟爭人脈,又不能爭得太顯眼。彼時國相之位空懸,何以修是炙手可熱的人選,凌睿便一心招攬希望他能為己所用,何以修是滿南朝有名的才子能人,清廉剛正,文人傲骨,蕭然跟著凌睿去過好幾次何府,力爭賢士的凌睿在屋里和何以修煮茶論道談抱負,他在門外廊下抱劍而立跟穿著粉色小羅裙的何淼淼大眼瞪小眼。八年前的何淼淼只有十二歲,個子很矮的小姑娘是何以修的掌上明珠,雖是女孩卻上樹下河無一不精,學文學武學琴學劍,何淼淼是天生的好記性,滿腹經綸背得過比她大出許多的書院弟子。何家世代為官為商,子輩眾多,何以修不是掌家的嫡母所生,論輩分算是何府的五公子,他一貫低調內斂不喜人情交際,在名列皇榜前三進入殿試之前,大多數人甚至都不知道他長成什么樣子。何以修的發妻雖然是沾親帶故的皇親,但本家早已凋零沒落,對于未中功名的何以修來說這算一門中規中矩甚至還有點高攀的親事,然而等到他不滿而立就位及尚書的時候,縱使他自己沒覺得不妥,何家也生出了更多的貪心。蕭然只知道何以修是個非常清雅溫柔的儒生,放眼整個南朝的王公貴族,他所見過的對妻子忠貞不二的人,只有何以修一個。何以修的妻子在生何淼淼的時候受了罪,身子一傷再怎么調養也沒有起色,正妻只育一女還不能再生,這般情況給了何家充足的理由,族親長輩們借此紛紛讓他納妾甚至休妻,就為了攀上更高的親家飛黃騰達。何以修雖為文人書生卻異常堅毅,他攜妻帶女出府自立門戶,然而不過兩栽,他的妻子到底是撒手人寰,只留一個還走不利索路的女兒和他相依為命。十六歲的蕭然看不透這些林林總總的復雜局勢,凌睿說什么他就信什么,他單純的相信未來的凌睿一定會是個好皇帝,他覺得凌睿幾次三番不帶任何車馬隨從,屈尊紆貴來何以修府上拜會就已經是極其禮賢下士的愛才表現了。他甚至篤定何以修很快就會站到他們這一邊,成為凌睿爭儲路上的一大助力,可事實并非如此,偌大的何家站去了四皇子那一邊,自立門戶的何以修雖沒有明確表態,但也徹底回絕了凌睿提出的合作,就連何以修的府門護院也知道凡是景王府的人一律推脫不見。那時的凌睿成了都城里最大的笑話,四皇子踩在他頭上耀武揚威的張揚了好些日子,直至有案稱何家貪贓枉法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