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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下如此情狀,都還記得,家父曾教導的君臣數言。周圍所有的人都在注視著他們的動作,屏息之間,橫劍一甩,刀劍又各自近了分毫,下一秒戰局一觸即發。龍朔見常盡瞪了一雙金剛怒目,心中也是一萬句難捱,何奈皇命在身,不由得咬牙回道:「大將軍,皇上有令,違者斬立決!將軍莫要為難!」常盡身后的常初已是哭得一雙杏眼紅腫,跨步站至常盡身前,劍尖一挑,大喊:「你殺了我罷!」城內又一朔風卷起,一夜北風雪漫皇城千百戶烏黑房頂。龍朔面色微頹,從腰間扔下雙龍鎏金令牌:「皇上有令,如若太子大喜之事有分毫差池,所牽連之輩,除太子外,均誅九族?!?/br>常初面上淚已風干,心知今日走不了,除非日后皇帝身死,往后她更別想逃離皇城半步。哪怕是風雪交加之夜,她的聲音一如往日清脆動人。「我嫁?!?/br>霎時,常盡赤目不能言,忽嗆出淚。長劍入鞘,雪滿弓刀。第三十六章大?;食?。夜晦若漆,雨惡風獰。近日皇宮上下氣氛低靡,皇帝病情日漸穩定,但始終不見好轉?;实郾矡o常,龍顏大怒乃常有之事,一時間,人人自危。入了冬月,雪也大了起來,在中殿辦事兒的小春子正低著頭,雙肩都落了白,匆匆朝御書房走。「哎喲……」他悶聲撞上一個溫熱物體,連忙抬了頭來看,心中一驚,諂笑道:「衛,衛大人,您這是……小的沒長眼……」常出入宮的那幾個主子,包括太子殿下,自從被皇上賜了婚后不知何由,天天陰著張臉,比往日面上更冷了不少,沒哪個內侍見了太子敢主動近身的。眼前這位,皇上眼前新晉的紅人,衛驚鴻衛大人,相比起那幾年,如今也是脾氣漸長了。這不剛從御書房太子那兒出來,就這副表情,好生惹撞不得。小春子唯唯諾諾的樣兒,惹了衛驚鴻一陣不快,蹙眉道:「何事匆忙?」「是皇,皇上,」小春子努力咽下一口唾沫,覺著長袍之下的雙腿都在發顫,連連回應道:「皇上這不是欽點了衛大人cao辦太子殿下婚事么!派小的前來看看進展……」這衛大人年紀輕輕位極人臣,往后等太子殿下登基了,恐怕也是一等一的權臣,得小心照應著才是。他誠惶誠恐地,也不知這句話哪兒點著了衛驚鴻的怒氣,只見眼前人眉心擰起,道:「原地不前?!?/br>雖說身在深宮之中,但對風云之事還是略有耳聞,這常家小姐貌美大氣,聽說擅弓馬騎射,這等英姿颯爽的巾幗女子,有何不好?太子從小與其一同長大,怎這婚事就允不下來?宮里人多,難免嘴雜,有些個沒規矩的嘴碎,傳那太子早已有了心上人,是扶家小姐或是在宮外居住時太子府上的誰,說皇上棒打鴛鴦云云,惹得昨日龍顏大怒,那午門前仗斃了幾個奴才,現下宮內都不敢有人再多嘴。小春子見衛驚鴻還是樂意搭理他,忍不住多嘴了幾句:「衛大人,您這……太子殿下還是勸不動?」衛驚鴻眼望著遠處不語,小春子又問:「還是說,太子殿下……」喜歡文靜賢淑點兒的?或是心有所屬?他不敢問出來。衛驚鴻像是聽懂了他想問什么,多日的疲倦也使他神情恍惚,喃喃道:「太子殿下,有苦難言?!?/br>小春子一時沒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見衛驚鴻抬了腳欲走,連忙低下頭來站到一邊兒,靜默不語。等衛驚鴻踏著雪走遠了,他才伸出手來抔了些雪,肩上的白色又皚皚幾分。「今年的雪下得挺早……」他自言自語罷了,抬眼去望衛驚鴻。只見得一松柏綠的影,在皇宮雪地中,一深一淺,走得步步維艱。……中殿之內。皇帝位于軟榻之上,龍榻兩側是常凌嵩常老將軍與博雅堂老太傅,均低頭而立,不得語。殿內地龍一如往日般燒得暖熱,香爐氤氤,縈繞出一股中草藥味。「常卿?!?/br>皇帝頭低垂著,語調聽不出情緒,手中把玩著他的典藏之物,仍是一只烏金釉膽式瓶。被叫到的常老將軍向前一步,拱手應答:「臣在?!?/br>指腹輕劃過瓶口邊緣,皇帝示意呈上藥來的人將瓷碗放置一邊,說:「春節一過,卿將為國丈?!?/br>常凌嵩聞言一窒,身形立定,沉穩應答:「臣惶恐?!?/br>「朕知道,他們個個都怨朕,」皇帝輕笑一聲,將膽瓶放定,抬眼道:「個個卻都少年心性,又懂得幾多?!?/br>與天子作伴數載,仍未摸清性子的常凌嵩頓覺心頭跳突,想必皇帝已在暗點常盡自私送常初出城之事。常盡自那日被龍朔帶回巡捕營交與太子看守后,將軍府上便派了人去接回常初。雖說一時沖動犯下大錯,但常初好歹尊為準太子妃,乃未來大裕一國之母。再加之皇上接到消息后,睜只眼閉只眼,不甚在意,無人敢拿常初分毫。太子與常初抗旨之意太過明顯,民間議論紛紛,傳太子屢次觸犯天顏。那歷經數次沉浮的太子府如今又被皇上派人圍了起來,朝中形勢在「平陽之亂」后,再一次進入了容不得人看清的地步。常凌嵩深諳為臣之道,只得順著皇帝的話往下說:「太子殿下一表人才,文治武功,臣不敢妄議?!?/br>「方氏皇族,自朕這一代起,育皇子二,公主一……哪料水火不容,手足相殘,血脈至今,便只剩太子一人?!?/br>帝王之音擲地有聲,一字一句全數砸在了在場之人的心上,正膽戰心驚之際,又聽得皇帝冷聲道:「常言道,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太子將為一國之君,早已過了娶妻的年紀,他不孝?!?/br>不孝這一頂帽子扣得大,驚得那博雅堂的太傅肩上一顫。太子算是他從小帶到大的孩子,自幼太子便接受皇家禮儀,儲君之道,帝王心術處處學得上好,在奪位之爭中也以逆轉之勢勝出,怎么到了頭來,勝券在握,反而就犯了難來?「皇,皇上,」太傅輕咳一聲,已然年邁的他久站不適,稍鞠了躬,懇切道:「殿下抗旨不說,連常小姐也略有異議,其間定是有……」皇帝聞言,不待太傅一語道盡,低聲說:「有?!?/br>瞬間殿內鴉雀無聲,連呼吸方寸,都顯得略為突兀。太傅心中一陣忐忑,事發多日,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