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刺猬似的?！?/br>
衛驚鴻說完不免笑了起來。

常盡挺不屑笑著白了他一眼：「那你就穿著你那身綠袍子?！?/br>
衛驚鴻臉上笑意漸濃：「綠袍子也比刺猬套強?！?/br>
「我的能扎人?！?/br>
「我的能把你罩住?！?/br>
「看劍?！?/br>
「金剛罩?！?/br>
方故煬無奈又想笑，朝周圍忍不住笑的人看了幾眼，后者瞬間凝了笑容在臉上。他伸手擋住二人，「行了，別鬧了，都在看你倆?！?/br>
他親手把倆小孩兒給摁進文武眾臣的隊伍里，默默從背后伸出手來，一人一拳頭，「記住了，上朝的時候少說點話，言多必失，要說就上諫?！?/br>
「收到?！?/br>
「得令！」

遠處傳來敲鑼的聲音，「皇上駕到——」

文武百官不約而同看了被扶著走出來坐到龍椅上的人，連忙拱手作揖，跪了一片。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恩浩蕩，眾臣恭迎之聲不絕于耳。

「眾愛卿平身?！?/br>
「謝皇上——」

龍椅之上的老人處在幕簾之后側臥著，由太子的角度看過去，似是身形日漸消瘦了。

皇帝壓低了嗓子，咳嗽幾聲。

「近日來朕身體微恙……眾愛卿見諒?！?/br>
語畢，他又猛咳起來，接過一杯茶水，抿了半口潤喉，繼續道：「前日……我大裕軍隊凱旋，太子和常府長公子，年輕有為。特，賜常公子常盡，白銀五箱，珠寶二十箱，常府每月加石三百?！?/br>
常盡回想了一下父親的千叮嚀萬囑咐，行禮后遙遙跪下，不敢抬頭：「常盡謝皇上恩典?！?/br>
他頓了會兒，又道：「賞太子，虎形兵符一枚，可掌羽林軍三百精銳?！?/br>
方故煬心中大喜，連忙跪下道：「兒臣，謝過父皇?！?/br>
皇帝掃視了一眼朝廷之上的不再議論紛紛的眾人，繼續說道：「有事則奏，無事退朝?！?/br>
「回皇上，」還沒等方故煬思忖開口，倒是被衛驚鴻之父，大學士衛清連給來了個先發制人：「臣，有要事要奏?！?/br>
第十五章

丞相一出口，朝中交頭接耳的數人瞬間匿了聲息，都低著頭靜候著衛相說出眾人心中所想。

從朝臣的角度看去，髹金雕龍椅上人靜靠著椅背，四條金光燦燦的龍蟠上圓柱扶手，恣意的龍爪弓起，與搭在上面的皇帝枯瘦的手形成鮮明的對比。

皇帝嗓音低啞，似磨破了邊角，帶著砂紙磨過的粗礪：「講?！?/br>
「昨日，金臺上大皇子邀約太子殿下飲酒，以作凱旋慶功，卻不料被太子殿下砍傷數人?！?/br>
衛清連此話一出，朝廷眾臣震動不小，面面相覷又竊竊私語。站在方故煬身后的衛驚鴻又氣又憤，他哪能忍親人對方故煬一番訾毀，惹得他一張臉在身邊人注視下漲得通紅，張張嘴，又將話頭盡數咽入喉間。

他只得盯著他的父親，又看向身前一臉鐵青的方故煬。

現下氣氛乖剌，太子負手而立，右手在身后朝衛驚鴻比劃了一番，示意他切莫沖動。

皇上倒是做得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視線掃過臺下眾人，病中任有威儀。

他最終將視線放在了方故煬身上，口中像含雪般，語調甚寒：「太子，衛相所言當真？」

聽得自己被點到，方故煬提起衣擺向前一步。

嗓壓得有些低，似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回父皇，大皇兄昨日邀我飲酒慶功是不假。只是這慶功的方式，不免有些讓兒臣匪夷所思?！?/br>
太子剛說完，衛清連躬身作揖大膽搶道：「皇上，大皇子之舉乃歷代皇家皇位爭奪之常事。春寒料峭，內懲院設施陳舊，大皇子年少氣盛，我朝皇子人丁單薄，還懇請皇上重新審視大皇子一次，改過自新?！?/br>
衛相言畢，朝中一干抱著「立嫡不立賢」祖制想法的朝臣也跟著下跪，不發一言。

方故煬頓覺這朝堂之上，腳下長毯似長出針芒萬刺。

他算是聽出來了，那句人丁單薄，又何嘗不是父皇在處處警告自己？

衛相一向做事進退有度，寡言少語，從不阻撓衛驚鴻與自己交之甚密，今日若不是得了父皇的指示，膽敢如此？

如今皇帝燈盡油枯之勢與日俱增，朝中臣子大多支持方故煬登基。

而今天這一出，已被方故煬摸得清清楚楚，他明白這場戲做給誰看。

龍椅上的人拖著病體，勉強坐起身來，身后近侍連忙為其順背。

一對虎目渾濁，暴出精光，似是怒極。

皇帝一掌拍到扶手上，指端緊貼龍頭，冷笑道：「豈有此理?！?/br>
他見衛清連仍恭敬地站著，另外幾位臣子站于衛清連身側，對此事態度已然是老頑固。

「當今大裕太子乃朕親立，是儲君！命受威脅，你們還在為作亂者求情，鶴短鳧長，這讓朕如何放心，待朕百年，爾等愿為太子效忠？」

靜默些許，堂上無人敢言。

龍顏大怒，眾臣匍匐，唯太子挺直身板，神閑氣定。

「退朝罷?！?/br>
皇帝起身揮袖，由近侍攙扶著，蹣跚而行，朝幕墻之后走去，又忽然停了腳步，「太子，來朕寢宮?！?/br>
「兒臣遵命?！?/br>
「恭送皇上——」

方故煬緊抿薄唇，整理衣著。常盡拍了拍方故煬的肩膀，說：「我和驚鴻在宮門等你?！?/br>
還在氣頭上的衛驚鴻回過神來，點點頭，急忙道：「故煬，快去快回?；噬辖?，是越來越古怪?！?/br>
「驚鴻，衛相斗重山齊，今日之事估計是父皇所為，切莫怪罪他?！狗焦薀牧伺某１M的肩頭，道：「行了，你們倆去門口候著，我去去就回?！?/br>
難得的調笑語氣明顯，常盡和衛驚鴻松了口氣，相視一笑。

一路由人帶到到了皇帝寢宮，門口太監正要宣，方故煬難得逾矩，伸手一擋，眼神凌厲：「不必?！?/br>
那小太監便退到了一旁。

寢宮內燃著上好的熏香，盛在前幾日新進的凍青釉盞里。

窗梢蒙了幾層，只開了些許邊角透氣。龍床之上，床畔絹紗全部重新換了，一旁近侍半跪著，手中藥碗高高舉起來，藥溢滿灑了些在地上。

「見過太子殿下?！?/br>
方故煬乖順地坐到床畔，接過藥碗來，看著身子快低到地里去的近侍，輕聲吩咐道：「下去吧?！?/br>
「是?！?/br>
「你皇兄，朕已派人送回他府上?！?/br>
皇帝倒是開門見山，說著說著閉上雙目，又緩緩睜開，「他性子未免，太魯莽了些?！?/br>
見他不語，只顧著用瓷勺攪動藥湯，皇帝皺眉，問他：「若是你是父皇，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