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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宣布新皇之時,真有皇子動了這念頭,朕專賜嚴將軍特權,可當場捉之,收歸天牢,流放邊疆永不再回,若不從,負隅抵抗……” 李公公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嚴子墨雙眸緊縮,冷聲催道:“快些宣!” 那氣勢,竟比已故的先皇還壓人! “若負隅抵抗,嚴將軍可當場擊殺之!欽此?!?/br> “當場擊殺”四字就似嚴子墨手里的那把長劍,直直地懸在他們每個人的腦袋頂上。 眾人大驚!先皇竟早有先見之明,立下這份遺詔以待,就為備這時之需。 須臾的沉寂過后,眾人叩首齊聲高呼道:“先皇威武,先皇英明!” 這聲音久久不息,振動了樹上的靜止的葉子,嘩啦啦的響,卷著地上腥臭的血味沖進了在場眾人的耳里和鼻中。 在這一片低伏的深色宮服中,只有嚴子墨孤身一人手握滴著血的長劍,昂首傲然挺立,俊朗的臉上一半染了嗜血的鮮紅,一半端的是正人君子的作派,正可謂是亦正亦邪,妖冶不可方物。 大皇子身子骨一軟,渾身提不起勁兒,軟趴趴地伏在地上,三弟死不瞑目的慘狀無數次地在他眼前閃過,大皇子咬緊牙關閉緊了眸子,可還是摒棄不去三弟死時因不敢置信和恐懼而猙獰怒瞪的雙眼在他眼前不放逼近的陰影。 他三弟……真就這么死在他眼前了!在大皇子的計劃里,他有無數次想置嚴子墨,三弟這些和他作對的人于死地,可當三弟真的就在他面前倒下的那一刻,他心里卻又跟著狠狠地抽痛。 他小時候……也是很喜歡這個圓滾滾,整日就知道跟在他身后的小跟屁蟲的,如果不是……如果不是那一日母妃告訴他就是這個弟弟的存在,父皇才會漸漸忽視他,就連母妃的寢宮,父皇也很少踏足了,他又哪里會將他視為眼中刺。 大皇子不敢睜眼,他的親弟弟,就那么倒在血泊里,死死地盯著他瞧,他卻不敢睜眼! 嚴子墨!全都是他嚴子墨這個狗雜*種!等著時機成熟,他必將嚴子墨碎尸萬段,也聊以告慰他三弟的在天之靈! 不過……澤禮那個蠢貨明明是被他半夜擄走關進刑房里的,怎的會是在三弟的別宮中發現的?手底下那些蠢貨到底是怎么辦事的?他又是在哪個環節走失了風聲?! 大皇子擰著眉頭,大拳捏得啪啪直響,一個抬頭,冷不防就對上了嚴子墨不帶感情,冰冷麻木的眸子! 大皇子的心突地一停,眼里布滿了猩紅的血絲,臉色漲得通紅。 *** 赤日炎炎,樹靜無風,石獅下伏著的貓兒都懶得搖一下尾巴。這般灼人難耐的天兒,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那里便能生出一身不爽粘稠的汗,唐詩本就心里揣著事,這日頭一掛,她心里的煩躁更多了幾分。 “午膳好了,夫人……” 不待萍兒說完,唐詩連連擺手,啞著嗓子道:“拿下去吧,沒胃口?!碧圃娦从秩×艘慌阅局频男∽郎系牟杷?,仰頭一飲而盡,掛在唇邊的幾滴茶水被女子白嫩的柔荑狠勁兒楷去。 如此萍兒便端著手里的食盒朝小廚房走去,想著等會兒再給夫人端些湯水過去。夫人這一大早上便杵在門前望著東邊的方向了,一望就是好幾個時辰,這就是鐵人也受不了啊。 東邊,正是皇宮的方向。 就等他到黃昏吧,如果黃昏過了,嚴子墨還不回來,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又或者……等來的是不好的消息呢。唐詩心頭一緊,雙眼發熱,忽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可鼻息間卻充斥著滿是夏日灼熱的氣味,逼得她窒息難過。 街上熱浪滾滾,一波波的熱浪rou眼皆可見,唐詩舔了舔干涸的雙唇,眼前一道道虛影閃過。唐詩扶著一側的鐵門,嘗試搖晃著腦袋趕走那些飛快閃過的虛影,而后,眼前是一片片無邊無際的黑……黑得宛如正置身深淵,看不清前路,也摸不到退路。 “夫人!夫人!” 萍兒手里的茶壺應聲而落,砸到青石板上“啪”的一聲,驚破了夏日里的寧靜倦怠。小姑娘慌得失了神,跪倒在唐詩身旁,也不敢搖晃,只好一聲比一聲急切地喚。 無人應聲。 “黑子哥!”正打東邊駕車而來的黑虎簡直和救星無異,萍兒急切地大喊,“黑子哥!夫人暈倒了!” 下一瞬,馬車還未安穩停下,布簾子猛地被一把掀起,一只大掌已牢牢地把在扶(車沿)上。黑虎還未定睛,一高大飄逸的身影已自他眼前一閃而過,衣訣翩翩。 有關夫人的事,果然是哪怕一點風吹草動爺都緊張得不行。 *** “夫人這幾日肝火旺盛,郁結,看脈象似是不郁積久,又因這一陣夫人飲食不調食欲不振,作息不規律,身子虛,這在烈日站了時辰才受不住,”徐大夫打開隨身攜帶的藥箱,洋洋灑灑寫下一篇藥方,“按上面的藥方抓藥,一日服下一貼,調養調養便好?!?/br> “多謝徐大夫了,”嚴子墨使了個眼色給黑虎,黑虎殷勤地接了藥方,“黑虎送徐大夫回館?!?/br> 黑虎微微躬身:“徐大夫這邊請?!?/br> 不等黑虎送走了徐大夫,嚴子墨撩了衣袍幾個大步走到了床前,也沒坐,就絞起一雙眉,濃烈的眼神膠在床上慘白著一張小臉,比之前幾日又瘦了不少,幾乎皮包骨,嚴子墨甚至生出了一陣風一吹他家娘子就螚隨風而倒的擔心。 明明昨日才見過,可今日再看,娘子還是瘦得他心里發慌。 嚴子墨這幾天真是忙昏了頭,先是被老皇上的駕崩一消息驚了個措手不及,又忙著在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間搜集突破口,好在那日的最后關頭,他抓住了機會,和他先前安排的內侍里應外合,趁著所有人都聚集在前殿,這才尋了個空子讓安插的眼線在小皇子身上動了手腳。 人自然不是他殺的,也不是他手下人動的手,據眼線后來來報,他幾人趕到之時小皇子身上青一塊紫一塊,臉也浮腫得變形,該是死了很久,死前也必然受了不少非人的折磨。 大皇子還算是人嗎!為了皇位囚禁小皇子就算了,竟鬼迷心竅對自己的弟弟下這般狠手,嚴子墨不敢想這王朝落到了大皇子手里該是怎樣的民不聊生。 眼前女子睫毛輕顫,雙瞳剪水般的眸子在嚴子墨的期待與急迫中極其緩慢地半睜著,嚴子墨心下一動,抑制不住地喃喃出聲。 “娘子……”嚴子墨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想喚她一聲。 唐詩雙眸漸漸聚焦,眼前男子黑青的眼圈和生了一層的細細胡茬映入她眼底深處,唐詩自絲被下伸出手,軟軟地搭著嚴子墨衣袍下無意識攥緊的拳頭。 “相公你回來了,我等你……好久?!?/br> 唐詩有些濕了眼眶,她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