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98
老婦人狠狠在她身上捶了一把,憤憤罵道:“狠心的丫頭,出了這么大的事兒,怎么就不知道給家里捎個信兒?”眼淚卻順著她蒼老的面頰流了下來,滑過嘴角嚴苛的紋路,被多年生活蹂*躪的面目全非的樣子無力遮掩。 唐佳儀紅著眼圈來勸:“母親,小瑛也不是故意的,你看她還帶著病容,肯定吃了不少苦?!?/br> 唐松那個二愣子這時候插了一句:“三嬸,那一位唐瑛又是誰?怎么我們剛進來的時候,二殿下說她才是小堂妹呢?” 他直指唐鶯,要問個究竟。 唐鶯原本靠在二皇子身上裝死,聽著唐家人認親,腦子飛速轉動,還偷偷去窺元閬的神色,見二皇子露出一臉迷茫,好像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急的就跟火上房似的,卻想不出一個好辦法,只能“嚶嚶”兩聲,希望能喚回二皇子的注意力,趕緊給她請大夫。 可是今日的二皇子似乎遠不如往日體貼,他扯開了她攀附上來的胳膊,一臉震驚的問道:“唐小姐,這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唐大帥的女兒嗎?” 廳里所有的人都把目光對準了唐鶯,阿蓮瑟縮的直往她身后躲,就連唐三夫人也不再責罵唐瑛,注視著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厭惡的罵道:“我唐家門里怎么會出那種貪慕虛榮的女子?父孝未過卻打扮的妖妖調調!” 元閬注意到,從進門之后傅琛除了跟他打招呼,從頭至尾一句話沒說,表情鎮定,全無好奇,可見他早就對此心知肚明。 傅琛知情,自可鎮定如斯。 他就算知情,卻也只能裝作不知情的樣子,推開了還欲往他身上靠過來的唐鶯,滿面氣惱之下,疾言厲色:“你到底是何人?竟敢蒙騙本王?” 傅琛嘲弄的瞟了他一眼,但對方全然不接招,執拗的注視著那位假小姐,傷心的模樣就好像是這一刻才發現他帶回府悉心照顧的是位假小姐! ——真是好演技! 傅大人打心底里佩服這位賢名在外的皇子。 難道他平日都是這么糊弄朝臣的嗎? 唐鶯哆嗦著嘴唇,說不出半個字來。 她胸中如有火燒油滾,不知道積攢了多少的話都被堵在了嗓子眼里,只有眼淚不住流下來,楚楚可憐的看著他,泣不成聲:“殿下……” 事實俱在眼前,讓她如何辯駁? 唐瑛拊掌笑道:“這位應該就是未來的二皇子妃了吧?怎么哭的這般傷心?誒誒別哭了,再哭殿下都要心疼死了!” 她不開口還好,一開口便如同點燃了一根無形的引線,唐鶯肚里無數怨憤再也關不住,直對著她奔涌而去。 “都是你!都是你!你不是死在白城了嗎?為什么又跑到京里來?你從小就是這樣,什么都不用做,不必學針黹女紅,不必學著梳妝打扮,也不必討好太太夫人們,整日舞刀弄槍,弄的臭烘烘臟兮兮的,都有人圍著你團團轉,恨不得把你頂在頭上,你到底哪里好了?” 唐瑛被她吼的愣住了,摸摸自己的臉,臭不要臉了一把:“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好,難道……是因為我臉長的好?” “好個屁!”唐鶯被她這種散漫的態度給氣的口不擇言,就好比她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氣要與對方拼個你死我活,可是對方不但不接招,還做出一副“你誰呀配跟我拼命”的怪樣子,拿她當猴耍,氣的她臟話都出來了:“俞安瞎了眼,看不到我的溫柔體貼!他都死在白城了,你怎么沒死???你們不是就快要成親了嗎?怎么不做一對同命鴛鴦,死在白城多好???!” 惡毒的咒罵一經出口,她好像終于明白了自己心中所想,才發現長久以來,她對唐瑛的死其實一點都不難過,就連阿蓮偶爾念叨起來,她難過的表情都是裝出來的,甚至在她的心底里,曾經暗暗慶幸唐瑛的死去,才成全了她的生活。 聽到“俞安”倆字,唐瑛的神色倏忽一變,面罩寒霜,氣勢驚人:“你給我閉嘴!”仿佛下一刻就要出手打人。 傅琛先是被唐鶯脫口而出的話給驚到,緊跟著好像覺得“俞安”這個名字有點耳熟,迅速從腦子里撈出來,才發現是張青提過一句“再也回不來的俞小將軍”,大約是同一個人。 他心神震蕩,如同被一記重錘敲醒——原來她心中早有良人? 假如俞安活蹦亂跳的站在他面前,他還可以與對方一比高下,可是俞安已經死了,就死在白城之戰。 傅琛檢視內心,甚至找不到嫉妒的理由,唯有心疼的注視著那面色蒼白,眉目間似乎都要噴出火的女子,無法想象她九死一生的從閻王殿里掙扎著回來,父兄良人早已盡皆葬身疆場,留下她孑然一身,該是怎樣的萬念俱灰? 她還能笑著站在他面前,而不曾被生活的磨難與巨大的傷痛擊潰,這需要多大的勇氣與毅力 這一刻,傅大人內心是無以復加的心疼。 廳里響起唐鶯的瘋笑:“怎么,我不能提俞安了?我戳到了你的痛處我偏要提!俞安俞安俞安!他死了你是不是心很痛?是不是痛的快要死了?青梅竹馬都要成親的未婚夫婿,他死了你怎么不跟著他一起死了?” 唐瑛腰間長劍嗆啷一聲脫離了劍鞘,悍然飛出,如同靈蛇般直逼唐鶯面門,那一刻唐鶯感受到了逼人的殺氣,她嚇的尖叫一聲往下蹲去,長劍削過她的頭頂,金玉首飾嘩啦啦掉了下來,繁復的發髻被削去一半,長劍去勢不減,直直釘入她身后的柱子之上,還嗡嗡直響。 青絲委地,唐鶯披頭散發扯著嗓子不住尖叫:“救命啊——” 滿廳寂靜,劍氣竟似還回蕩在耳邊,竟然無人出聲。 那手提劍鞘的少女,一步一步,緩緩走到了唐鶯面前,低頭注視著她:“哧”的笑出聲,藐視著蹲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唐鶯:“一個慫貨,也敢跟老子叫勁?” “老子不揭穿你,不過是見你玩的高興,讓你多做幾日白日夢而已,你還真當自己爬上了梧桐木,成了真鳳凰?” 她抬頭,目光直視阿蓮,朝她勾勾手指。 阿蓮早被這一幕嚇的魂不附體,連滾帶爬跑到她面前,跪倒在她腳下,哭著不住磕頭:“大小姐,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奴婢罷?奴婢鬼迷了心竅,又聽了唐鶯的慫恿,這才犯下了大錯!小姐您饒了奴婢吧?” 唐瑛傾身,食指輕輕勾住了阿蓮的下巴,跟個輕佻的浪蕩子似的:“嘖嘖嘖,瞧這張小臉哭的,跟小花貓似的,可真讓人心疼!” 阿蓮呆呆注視著她——小姐居然沒有罵她?也……不準備打她了? 她捂著自己的肚子,淚眼模糊中怯怯的說:“小姐——”就好像多年前初進唐府,跪倒在那英氣勃勃的小姑娘面前,低到了塵埃里。 “我唐氏一門,盡是忠勇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