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慢。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情緒激蕩的刺激，女人的動作居然相當敏捷，林斌與何東勝一直到屋子前頭才張開兩條胳膊攔住她。

    守在門口的警衛員們也趕緊過來，堅決不能讓她再往前沖。女人已經滿臉淚水，厲聲呵斥：“我是主席的妻子，你們連最后一面都不讓我見嗎？你們到底對主席做了什么？主席一貫身體康健?！?/br>
    屋子里頭走出了年輕的女工作人員，她表情頗為犯難：“江同志，主席正在會見重要的客人，請您保持安靜，不要喧嘩?！?/br>
    年近花甲的女人表情狐疑：“你不要誆騙我，你們不能聯合起來誆騙我，你們總不能讓主席孤零零的吧？我是他的妻子，我都不能陪伴在他身旁嗎？”

    何東勝跟林斌攔在最前頭，被她直接一巴掌刷了過來，何東勝本人的側過腦袋，面頰就是一股刺痛，顯然指甲劃傷了他的臉。

    她這一手，林斌的下巴被拍紅了一片。

    屋子里頭傳來了呵斥的聲音：“好了，鬧什么鬧，大過年的讓康老看笑話?！?/br>
    年近花甲的女人先是一愣，旋即嚎啕大哭：“主席，你嚇死我了，主席，我還以為是你呢?！?/br>
    哭喊的時候她腿腳一軟，居然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年輕的女工作人員趕緊過來攙扶她，就聽她哭著抱怨：“你們為什么不告訴我？你們是存了心想嚇我嗎？”

    林斌在邊上委屈：“您就說您要見主席，又沒說為什么，我們哪兒知道??？”

    一通鬧哄哄之后，這間院落名義上的女主人，總算得償所愿見到了她的丈夫，甚至得以跟丈夫坐在一張桌子上用了一頓午餐。

    因為哭得厲害，吃飯的時候她的眼睛還是紅腫著的，看上去甚至有點兒滑稽，又說不出的可憐。

    大約是這點兒可憐打動了老人，老人還嘆了口氣，像是關心又像是埋怨地說了句：“你的年紀也不小了，怎么碰到事情就這么沉不住氣呢？聽風就是雨，一點點沉下心思考的能力都沒有，你不鬧笑話誰鬧笑話？”

    女人說話的時候還帶著nongnong的鼻音：“碰上你的事情，你讓我怎么冷靜下來思考??？你這么長時間不肯讓我見，我怎么知道你的身體情況??？這么個救護車擺在那里，大過年的，你要我怎么想？”

    一連串的問句讓老人只能悻悻地自己吃飯：“反正你總有道理?！?/br>
    同桌用餐的康老笑了起來：“夫妻是講不清楚道理的?！?/br>
    吃過飯老人累了，要休息。

    女主人想要留下，卻被他拒絕：“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這么又哭又鬧的，我隔著老遠都聽得清清楚楚?！?/br>
    女人叫他說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樣，趕緊站起身，殷勤地上前：“我扶你去房里頭休息吧?！?/br>
    老人擺擺手：“不用，我在藤椅上靠靠就好。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去，我知道你事情多得很?！?/br>
    女人慌忙否認：“沒有的事，什么事情也比不上主席你重要?！?/br>
    老人卻擺擺手，一副困倦的模樣：“你去吧?！?/br>
    女人這才念念不舍地往屋子外頭走?？道线€沒上救護車，見到他就是微笑，點頭致意，像是感慨萬千的模樣：“少年夫妻老來伴，老伴老伴?！?/br>
    女人緊走幾步，壓低聲音道：“我想陪伴，可是主席太忙啦，我怕打擾他工作又害怕影響了他休息。不像康老您，隨時都能登門?！?/br>
    康老啞然失笑，像是自嘲一般：“我老啦，身體也不行啦，都知道我是得了絕癥的人，哪一天腿一蹬一聲招呼都打不了就沒命了，當然不能跟您比。別說是我，就是總理也是醫院里頭的?？?，這一回住院開刀足足呆了幾個月呢。主席都說讓我們這幫老家伙好好休息，養好了身體?！?/br>
    年近花甲的女人臉上浮現出疑惑的神色。

    康老朝她微微點頭，半是認真半開玩笑：“真羨慕您呀，年富力強，身體康健，真叫人羨慕?！?/br>
    救護車開走了，江同志站在原處半天，遲遲都沒有動腳。

    旁邊的警衛員都不得不開口提醒她：“首長，我們叫人把車開過來吧，外面冷?！?/br>
    江同志這才反應過來一般，身子猛的一縮，打了個寒噤，然后自嘲一般：“你們瞧瞧，我裝的再像，主席也一眼看出來我最近身體不好，讓我好好休養呢。那就麻煩你們開過來吧，我這身子骨恐怕真是吃不住?！?/br>
    說著，她轉過身沖著坐在外屋窗邊的林斌微笑：“小林同志，什么時候你有空也幫我調整調整睡眠，我也睡不好呢。cao心的事情多，一宿一宿的睡不著?！?/br>
    林斌含糊其辭：“那您就少cao心點兒事情唄。您跟主席都太愛cao心了。王老先生跟大姐跟你們不一樣，大姐就cao心王老先生?！?/br>
    女人微微一愣，臉上的笑容又忽而加深：“你說的沒錯，的確應該聽大夫的話，少cao心點。越是cao心，人家越不待見，總以為我要擋他們的路。其實只要是好好搞格命，我都是舉雙手支持的，又怎么可能反對。我就是怕啊，年紀大了難免想的多，害怕他們受到的蠱惑。敵人太狡猾，一直潛伏著呢?！?/br>
    林斌滿臉茫然，眼睛連著眨了幾次，十分困惑的模樣。

    女人只得趕緊收回話頭子，誰讓這個赤腳醫生思想覺悟始終不高，成天就關心種菜養魚的事情呢。不過這樣也好，這樣的人富有同情心，愿意幫助人。

    她再三再四地同林斌道謝：“主席的健康就多勞煩你們了，我就是有心到底不是專門干這個的，比不上你們?！?/br>
    林斌卻讓她不要妄自菲?。骸澳囊饬x沒有人可以取代，您能起的作用，我們都做不到?！?/br>
    這話似乎取悅了年近花甲的女人，她走的時候步履都輕快了不少。

    何東勝只聽了只言片語，心中滿是疑惑。

    他不相信林斌先前不知道女人是因為瞧見了救護車才突然間發作，堅持一定要見到主席的。少年夫妻老來伴，盡管現在流行政治夫妻，可一起生活了這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沒有感情。

    林斌是在做什么呢？他難道在幫助這個家庭的女主人見到自己的丈夫，他明明知道做丈夫的人似乎并不想見妻子??？難道他是心疼老人的孤獨？

    林斌沒有解答何東勝的疑惑，他根本無暇顧及自己朋友的情緒。因為從陪伴康老過來直到現在，他的腦袋里頭都在嗡嗡作響，一個聲音在不停的喊著：“他們是叛徒，他們是叛徒?！?/br>
    江同志與張同志都是叛徒，他們在歷史上都背叛過格命，當初應該是康老替他們掩蓋的。

    林斌不知道為什么康老會突然間跟他提起這些，還讓他代為轉達，然后又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什么存了心故意的，就是沖著他來的，他才剛起了心思讓醫療組的人去打聽，人就被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