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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余家的一切走。 可他沒想到,余秋居然會選擇下鄉,而且還跟自己的弟弟在一個公社。 看到弟弟蓬頭垢面的,從田里頭回來,他心痛。 看到余秋灰不溜秋的跟在后面,他更難受。 因為按照政策規定,作為獨生子女的余秋,其實是可以留在父母身邊不用插隊的。 如果她母親還活著的話,她何必下鄉難受這種苦。 “我……你……”周家老大支支吾吾了半天,終于擠出一句話,“你mama的事情,我們……” 余秋根本沒心思聽他的懺悔,雖然她很清楚,在現在的格局下,這個人能夠鼓足勇氣說對不起,也是石破天驚。 如果她夠革命去舉報的話,說不定他也會被拉去當成叛徒,進行批判。 只是她對這一切并不感興趣,況且她也沒有資格替任何人說出原諒的話。 死的那個人是一位母親,也是真正苦主在世間原本唯一可以依靠的對象。 她不曾承受過別人的苦楚,她又憑什么替別人原諒呢? 周家老大遲遲沒有聽到余秋的聲音,也不敢回頭看。 這一年多的時間,他幾乎已經不參加任何活動,而是成了別人嘴巴里頭的書呆子,只埋頭學習,放學了就幫母親做家務。 他在廣東插隊的堂哥給他寫信,說當地非常流行逃港。為了防止思想動搖,上面動不動就組織知青開會,規勸他們一定要當社會主義的主人,千萬不要去資本主義當奴隸。 但是堂哥卻非常疑惑,既然如此,為什么只見大陸人往香港逃,卻不見香港人跑回大陸呢?難道人們都喜歡幫當苦慘慘的奴隸? 為什么我們一天到晚你斗我,我斗你,人家卻可以安居樂業地過日子呢? 有開大會小會劈斗的時間,為什么不能正正經經地做事呢? 嚇得周家老大立刻將這封信給燒了。這可是反動,要是被人看到了,妥妥的□□鐵證。 可是他心里頭卻埋下了一顆種子,他隱隱約約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 既然林賊能欺騙主席,搞出了好多烏煙瘴氣的東西,那會不會還有更多的林賊呢?他們現在做的這一切真的正確嗎? 周家老大不敢跟任何人討論這些問題,他懷疑自己真的成了書呆子,所以思想動搖了。 省里頭組織代表團慰問下放知青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報了名,一是看看下鄉一個月的弟弟到底過得怎么樣?二就是出來看看外頭的世界,省得自己著了魔障。 可是這一路走來,他心里頭的疑惑更多,為什么農民要這么辛苦?為什么美國的宇航員都登上了太空,而我們的農民卻連電燈都沒見過? 對了,還有今年的中美建交。大壞蛋一下子就變成朋友了,以前的蘇聯老朋友卻成了大壞蛋。 到底什么是好人,什么才是壞人??? 周家大哥發呆的時候,周衛東已經興沖沖地跑了出來。他用自己的一塊橡皮跟村里頭的小孩子換了一兜覆盆子,獻寶一樣送到大哥面前:“你吃,可甜了。咱們今天晚上吃烤鯉魚,酸菜桿子酸辣椒燒魚雜,保準好吃的要死?!?/br> 周家大哥看著黑黑瘦瘦的弟弟,心痛的不得了。他家有三個孩子,大妹去嶺南插隊了,本來應該留在父母身邊的是小弟。 結果因為他出生的時候難產,從小體弱多病,弟弟meimei就主動將留城的名額讓給了他。 周衛東丁點兒都沒人感同身受哥哥的心痛,他滿臉茫然:“我本來也不是小白臉啊?!?/br> 下田干活,難不成還得跟大少爺大小姐一樣撐著遮陽傘?那不成了地主老財當監工了。嘿,他可不來資本主義的那一套。 周家大哥心痛的都快說不出話來了,他眉頭緊鎖地看著弟弟:“你還說你沒曬黑。剛才你們走過來的時候,要不是你開口喊我大哥,我根本就認不出你人來?!?/br> 一個個黑不溜秋,活像是從煤炭堆里頭鉆出來的。 余秋猛的抬起頭,突然間反應過來一件事。 她沖進后面的山洞里頭,對著墻壁上貼著的鏡子看自己的臉。 媽呀,這么多天都是披星出戴月歸,她都沒有留意到自己已經曬黑了起碼5個色號,基本可以達到換一個人種的效果。 7月份的太陽多烈啊,紫外線的威力十足?,F在又沒有什么防曬霜,雖然他們出門的時候都帶著護袖頭頂草帽防止曬傷,但人就時不時就要全暴露在太陽底下,不曬成黑炭才怪呢。 余秋捂住嘴巴,咯咯咯地笑出聲。 田雨剛好拿了東西出門,見她對著鏡子樂不可支的模樣,立刻了然于心:“高興不?看咱倆現在,是不是就是地地道道的楊樹灣人?誰還敢把我們當成城里下來的嬌小姐,以為我們什么事都不能干?” 余秋拼命點頭,高興,她當然高興。 黑色沒有遮蓋天空,可是遮蓋了她的臉啊。 認不出來的,周家老大肯定絕對認不出來。 上輩子自己高中軍訓的時候,也就在太陽底下曬了半個月不到。結果回家的時候,從小相依為命從來沒有看錯過麻將牌的奶奶居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孩子你哪家的,是不是走錯門了?” 余秋立刻挺直了腰桿,她才不怕呢。只要不說話,她就不信還能叫人看出端倪來。 原本女性的服裝發型都極具欺騙性。 兩個原先完全不同的女孩子,只要穿了同樣的衣服,梳著同樣的頭發,就已經能夠讓人不得不費些心思才能區分開來。 加上從八中的這位余秋留下的行李箱中的衣服鞋子來看,她的身材跟自己應當也相似。這就又為以假亂真提供了便利條件。 余秋美得都快吹起小曲了,流行歌曲不能唱,起碼可以來一首。 結果兩個女知青笑嘻嘻地從山洞里頭出來后,驚訝地發現外頭的氣氛不太對勁。 原本熱熱鬧鬧收拾大鯉魚的知青們全都噤聲屏氣,連愛說愛笑的郝紅梅都縮著腦袋,一副犯錯誤被教導主任當場逮到的模樣。 知青點門口多了個人,因為身材高大穿著舊軍裝的中年男人。他的五官像是用斧子鑿出來的,連眼角眉心的皺紋,都來得比別人深刻。 他伸手指著那條已經被開膛破肚,架在竹竿子上烤出了香味的大鯉魚,目光尖銳得像刀子一樣,狠狠地剜著胡楊:“你給楊樹灣做了貢獻,所以楊樹灣獎勵了你一條大鯉魚?你真是做了好大的貢獻?!?/br> 旁邊韓曉生張張嘴巴,試圖替倒霉的胡楊辯解:“叔叔,其實……” 中年男人回過頭看了他一眼,韓曉生頓時一股涼氣從頭心直接躥到腳底,渾身冰涼。 他什么話都說不出來,腦海中只模模糊糊冒出一個念頭,哎呀,到底是殺過日本鬼子,打過國民黨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