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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動作,干脆推搡了他一下,蘇越只覺得自己身子一輕,整個人就開始往下跌。“??!”原以為會從萬丈懸崖摔下,卻沒想到很快就著了地,背脊撞在堅硬的石頭上,磕得蘇越差點吐血。蘇越含著草,費力地睜開睜開眼睛,這里縈繞著大量瘴氣,但口中含著的藥草在舌尖發出怡人的涼爽香氣,蘇越并沒有受到瘴氣的影響。原來在霧氣繚繞的懸崖下,竟然還有一小塊凸出的石臺,因為崖周生長著密密的雜草,所以一般人從上面看下來很難發現它的存在。蘇越躺在石臺上,他能清晰地聽到上面的每一句對話。那些騎兵已經發現了剛才那個幫助他的少年,正在粗著嗓子厲聲審問他:“小子,你有沒有看見一個騎著棗紅卷鬃馬的人經過這里?他大概這么高,年齡跟你差不多,身上帶著傷?”“看見過?!鄙倌甏鸬?,蘇越的心猛然一揪,然而又聽那少年繼續道,“不過他往前面的跑去了?!?/br>“可是真的?你小子別誆人,當心腦袋保不??!”“句句真話?!鄙倌甏鸬?,“我不過上山替家父采草藥的山民,是非之事只盼越少越好,又何必誆幾位軍爺。不過那人已經跑去有一段時間了,幾位軍爺若是再不追,讓他潛進山里可就難找了?!?/br>興許是他最后那句話唬住了那些騎兵,他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生怕蘇越越跑越遠,罵了幾句,最后道:“上馬!上馬,趕緊追!”躺在懸崖石臺下的蘇越一直繃緊的身子終于放松,他深深嘆了口氣,疲憊地合上了眼眸。33、海里的人...“好端端的,打什么仗,盡給自己找罪受?!鄙倌陱乃独镒叱鰜?,褲腳卷的很高,露出白晰的小腿,他走到蘇越身邊,擰干凈了毛巾,彎腰去擠蘇越傷口的毒血,把黑血放掉之后,再吐出嘴里嚼爛的草藥,拍在蘇越的胳膊上。“……”蘇越身子微微動了一下,眉頭立刻擰起。“疼是吧?”少年用明亮的眼睛望著他,問道。“……還好?!碧K越干巴巴地說道,冷汗卻不自覺地布滿了額頭。“這只能暫時制毒,你還得找大夫再看過?!鄙倌甑?,“回去之后,能逃就逃吧,打仗這種事情,吃力不討好,別再做了。你今天如果被他們殺了的話,你爹娘肯定會難過的?!?/br>蘇越抿起了薄薄的唇,第一次仔細凝視那少年的臉龐,少年正專心致志地給他處理傷口,只能看到他的側面,鼻梁很挺拔,睫毛濃密,面龐的弧度很柔和,是個英俊的男孩。不知為什么,喜歡把美好的事物毀得面目全非的蘇越,這次竟然沒有絲毫想要破壞掉他的感覺。“……他不會難過的?!碧K越嘆了口氣,輕聲道。“什么?”少年有些疑惑地轉過頭,蹙著眉詢問,陽光在他周圍描上一輪很好看的金邊。“……沒什么?!碧K越淡淡笑了一下,目光對上少年的,心里突然有種被毛茸茸的爪子冷不防撓了的感覺,不假思索地問出口,“對了,你是哪里人?家住在何處?”“我?”少年道,“我是商國人,住在商國城郊,我叫林瑞哲?!?/br>他說話的時候,習慣性地揚著嘴角,眉宇微挑,非常溫和細膩的感覺。很多很多年之后,蘇越想起他的眼睛,還會感覺到那個秋日溫暖金黃的陽光緩緩飄墜下來,落在了他血污遍布的身上,直直從敷了草藥的傷口窟窿里,陷進了心底。“那個……如果你……你想見我的話,來商國王城外的楓林找我罷?!碧K越至今記得當初他和林瑞哲告別時說的話,“我每年中秋都能出王宮……呃,不對,是我每天中秋都會在那里……”萍水相逢,而后作別。留一個中秋在王城楓林相見的約定。他記得林瑞哲那個時候站在抹滿血色的山坡上,褲腳依舊卷得很高,雙腿修長。林瑞哲對他微笑,逆著陽光,溫柔平靜,嘴角的弧度勾得正好。他記得林瑞哲那個時候對他點了點頭,說若有機會,一定去王城找他。林瑞哲還問他叫什么,于是他也笑了起來,賣個關子,對他說,你去了王城,便會知道。然后呢?沒有然后了。蘇越坐在空寂的紅楓林中,透過熾紅的楓海望著天上那輪金黃的圓月,一年復一年,他一個人沉溺在秋楓編織成的汪洋大海中,等待著下一年的中秋,會有一雙溫暖的手伸下來,將這個快溺死了的蠢貨拽出,用那雙依舊溫沉柔和的眼眸接納他。可是蘇越一直沒有等到那雙手。他蜷縮在這片紅色的海水中,讓自己的心腔慢慢被漚爛,然后結成生硬的城墻。孤零零一個人。在海里等了十二年。如果僅僅只是這樣,蘇越或許還不會太過介意,不會滋生出仇恨的種子,可是關于林瑞哲的一切,并沒有就此結束。記得有一年商國迎擊易北,因為常年征戰已經杳熟兵法的蘇越突然感覺到敵方的情況不對勁,原本是頭腦單純的胡亂罵陣,沖撞亂打,不知為何成了整齊有序的布陣,扎營,徐圖策略。直覺告訴蘇越,易北的領帥一定換人了。經過一番盤查,蘇越得到讓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的結果——易北的領帥的確換了,可那個人,竟然是他一直在等著楓林赴約的林瑞哲!從高高的城壘上望下去,軍中那一方印著“林”字的帥旗迎風獵獵,蘇越突然覺得四肢冷得厲害,他突然覺得海水凝成了冰,他在里面傻等傻等,然后嚴冬來臨,他被封凍在里面。是他傻,怨不得別人。那次戰役,蘇越慘敗。帶著殘兵敗部鎩羽而歸,等待著的是父王嚴厲的審訊,說來,他已經有很多年在外征戰,沒有見過這老東西了。在進王城前,蘇越抓起地上的一捧雪,蓋在臉上,用力揉搓,逼迫自己清醒過來。時隔多年,回到王城。蘇越覺得每個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異,大臣在他走過后竊竊私語,宮女看到他,竟連手中提著的洗好的衣服也掉在了地上,還有他的三弟,愣了半天,才用一種近似詢問的語氣,喊出一聲:“……二哥?”蘇越不明所以。商王再次見到自己的仲公子時,也和上面一干人反應相同,他坐在原處,懷里摟著新納的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