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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22、憶少年...咸澀的鹽水帶著一股濃重的海腥味,水珠混雜著傷口泛出的粘稠血污,順著蘇越的臉龐流下。男人低俯身子,陰森森地看著他,聲音低沉厚重:“你便是商國的太子?”蘇越沒有說話,與那男人對視片刻,便將頭偏轉過去,嘴角繃得很緊,兀自盯著牢獄潮濕的天頂。眼前的男人是易北的常勝將軍,林瑞哲。這個人蘇越認得……應該說,即便林瑞哲化成了劫灰他都認得。林瑞哲見蘇越默不作聲,臉色又陰沉了幾分,他揪起蘇越污臟的囚衣,逼迫他正視自己:“說!你是不是真正的商國太子?你是不是叫蘇越?!”傷口因為劇烈的拉扯而皸裂得更猙獰,四肢百骸都像被利爪撕破。痛。痛得眼前發黑,耳膜內充斥著嗡嗡悶響,世界在他面前扭曲成黑白墨色,只剩林瑞哲那雙含怒如炬的眼眸依舊清晰,蘇越隱隱納悶為什么自己還沒有昏厥,為什么還沒有被日復一日的毒打折磨至死。以至于要面對那樣一雙由憎恨凝成的眼。逃也逃不掉。腦袋好像在林瑞哲越來越粗暴的質問中重重磕在了石床的尖角上,似乎是有腥甜的紅色稠液從凌亂的發髻后淌了出來。“畜牲!為什么不說話?莫非你是啞巴?!”林瑞哲的聲音像隔了一層海水傳來,“蘇越!蘇越!你看著我!告訴我,蕭娜是不是你殺的?!你為什么要殺她?!”為什么要殺她?喉嚨里突然發澀,是啊,為什么要殺她呢?他模模糊糊地想,自己似乎天生就喜歡饜享殺人的快樂,看到溢滿在他掌心的粘稠血液,就會有種顛覆生死的優越感,聽著別人恐懼的尖叫,看著別人扭曲的表情,眼珠瞪出,額角暴出筋絡,他便會說不出的滿足。從小,蘇越就喜歡扯掉蝴蝶的翅膀,喜歡剪斷鸚鵡的華羽,喜歡在相貌出色的宮女臉色刺字,一言蔽之,他喜歡毀滅一切美麗的生靈,讓他們在他的手掌心中露出最卑微下賤的模樣。每當這時候,他就會微笑——無論再美的東西,再美的人,到死的時候,其實都是同一副丑陋嘴臉。什么天生麗質?什么溫文爾雅?笑話!這些根本不存在!他無數次證明了,世間的美好都是裝出來的。可是五年前的那一次交戰,公主蕭娜對他而言,是多好的籌碼?為什么他不肯加以利用,而是要一意孤行地活活把她燒死,燒得只剩焦骨呢?帶著這樣的困惑,蘇越閉上眼睛,記憶深處的一重青銅大門緩緩打開。一束來自十二年前的秋日陽光堪堪照進了他陰暗的心底。十二年前,商國還沒有立太子,商王有三個兒子,蘇越是仲子,庶出,上頭還有一個儒雅沉穩的哥哥。哥哥有遠謀,知禮義,深得商王歡心,滿朝文武都認定他不久以后便會被封為太子,于是都諂笑著聚在了他的身邊。也是,自古伴君如伴虎,立嗣這步棋,只要走錯就是掉腦袋的事,在這樣局勢已定的場面下,誰還會去管那個可憐巴巴的二公子呢?那時候蘇越還小,十五歲的少年。平凡甚至是有些難看的長相,低調的作風,讓蘇越活在了宮廷的角落,沒有任何人關心他,包括他的父王。商王似乎是覺得,蘇越這個一無是處的兒子是可有無可的,所以盡把艱難的戰役推給年輕的蘇越去領,蘇越很想知道,如果有一天自己戰死邊關的戰報傳到朝堂,端坐在王位上的那個中年男人,是會假惺惺地灑兩滴眼淚,還是干脆連裝都懶得裝,開懷大笑呢?真是悲哀,那個明明是自己的父親,卻五六年打不到一次照面。身為公子,卻終日介枕戈待旦,朝不慮夕,活得連那些諂臣都不如。蘇越不喜歡照鏡子,他不想看見自己毫無是處的相貌,商王長得沒有王者之風,倒像宮門外的車馬夫,蘇越不幸長得像父親。其實蘇越很好奇自己的母親是什么模樣,在他的記憶里,完全沒有跟母親有關的片段,那個女人似乎身體很弱,生下蘇越不久后便過世了,不知出于什么古怪原因,宮內沒有一張母親的畫像。然而好奇歸好奇,嬤嬤叮囑過他不準問和他母親有關的事情,所以時間久了,蘇越便就漸漸淡了這個念想。秋日已至,滿山紅楓如血,天空噴薄出火燒云霞,仿佛水中倒影,和坡崖上的楓樹交相輝映。蘇越的人生在這樣一個秋日發生了轉折。在這年秋天,蘇越原本漫不經心,無人可居的胸腔里,終于走進了另一個少年。那天蘇越率輕騎突襲易北糧倉,卻不料中了易北的埋伏,毒箭根根沒入,他在倉皇逃離的過程中跌下馬背,摔進了旁邊瘋長的葦草從中。用力拔出胳膊上的箭鏃,箭頭是蓮勾爪,狠狠一扯,便是大片血污,粘乎乎地帶下一團模糊血rou。蘇越面色蒼白,嘴唇發紫,他閉了閉眼睛,將裹挾著自己血rou的毒箭仍到一邊,雖是滿頭冷汗,痛得肌rou痙攣,但仍舊一聲不吭,也不肯流一滴淚。他從小便不喜歡哭,因為他哭了,沒有人會難過會心疼,所以哭了也是白哭,哭給誰看?誰稀罕他的眼淚?“搜!一寸一寸地搜!那小子負傷了!跑不遠,肯定就在這附近!”不遠處傳來雷霆般地鐵蹄震踏聲,易北國的人在大聲呼喝著。蘇越下意識地往葦草中縮了縮身子。他知道自己很難逃過這一劫,除了這片葦草,旁邊一個淺水洼,其他都是大路,葦草叢后便是陡峭山崖,他退無可退,只是等著易北人搜到自己,坐以待斃。可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葦叢深處傳來了一陣急促地爬動聲,他費力地扭過頭,只見一個與他年齡相仿的少年正貓著腰,動作敏捷但幅度很小地快速移過來。“你……”“噓,別出聲,含著這個?!鄙倌暌频教K越身邊,把一脈柳葉似的草遞到蘇越嘴邊。情況緊急,除了相信這個素未謀面的少年,蘇越別無選擇,便按他說的做了。在少年的幫助下,蘇越爬到葦叢的最邊沿。少年對蘇越說:“你跳下去,我去對付他們?!?/br>“下面是懸崖!”蘇越叼著草脈,含混不清地說。“嘖,叫你跳你就跳,放心死不了?!鄙倌陮μK越說。易北騎兵已經下馬,開始涉入草叢粗魯地搜捕了。少年著急地回頭看了一眼,見蘇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