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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子趕到屋外,還曾在床上捉到一只螳螂。有時,他們談論以前的事。比如納夫塔利認為艾德里安那次畫友會上的綠外套其實很好看。艾德里安驚惑道:“那天我根本就像個小丑?!?/br>“不,是像條翠青蛇?!?/br>“什么?”“那是一種害羞的蛇,見了人就跑?!?/br>“我又不害羞?!卑吕锇布t了臉。有時,他們背著畫板到小屋周圍的林中寫生,艾德里安常常犯困。納夫塔利總調笑說:“如果讓你畫黑布丁,你絕不會這樣?!卑吕锇残Υ穑骸斑€是你懂?!?/br>艾德里安曾說:“我希望每天能吃上黑布丁,和你在一起,畫畫。如果這樣,我根本不會在乎別人是否質疑我的衣著品味、口味(就像去哪兒都一定要求宴會主人為他準備黑布丁的泰倫斯)、我的志向和對愛人的選擇?!?/br>納夫塔利笑著說:“我非常質疑你的口味?!?/br>艾德里安說:“我非常質疑你的衣著品味?!?/br>構樹的果實在小路邊化為灰燼,槭樹染紅了道道夕陽下的樹影。秋意越發深重了。作者有話要說:☆、杜蘭質疑原本是一個玩笑,然而在秋天里的那天,艾德里安卻將它變成了事實。是關于信的事:自從搬到文森,艾德里安便信件不斷,有時甚至多過納夫塔利的訂單往來信函。出于尊重,納夫塔利認為那些信多半是來自艾德里安的父母或以往圈子里擔心他的朋友,便從未多問過。往常,艾德里安總是匆匆從郵差那兒接過信來,裝作不在意地將它放進閣樓臥室的抽屜里,等到納夫塔利進城賣畫或半夜睡著了再瞧瞧拆開看。那天,納夫塔利因失手把水杯里的水散在了畫上在樓下慌張地叫他去幫忙,他就丟下信忘了放進抽屜里。納夫塔利只瞄了一眼信封,絕不是有意要看信。而信封上十分眼熟的花體字筆跡卻引起了他的注意。聯想到他與艾德里安幽會時的種種,他知道了。艾德里安對于離家后的經歷,撒了一個彌天大謊。他們進城置辦物品那天,納夫塔利的質疑再次得到了印證。當時已經是下午快收工的時候,秋陽斜照,小巷里被壓得不平整的地磚仿佛溝渠中的污水。涼棚下坐著的兩個小工正在斗牌。沒好氣的小工找給艾德里安十多個一生丁后,兩人正要往回走,忽然艾德里安看到對面的來人,趕緊轉身對納夫塔利說那要走那邊那條路。“你看到誰了?”納夫塔利一邊回頭望,一邊迷茫地跟著艾德里安走。直到他看到有個西裝革履的人從對面馬車上下來,與一個貴婦人打招呼。艾德里安微微張開了嘴,抬頭瞥了一眼納夫塔利;而當他舒展完眉頭,他又緊閉了像巖石縫隙般的嘴。只有雙眼的神采,在秋陽的陰影下呈現出像歐泊的色澤般無規則的大幅度變化。納夫塔利的一語仿佛變色游戲中那道翻弄歐泊的光:當他說道“誰”時,艾德里安覺得勒似地拉拉衣角,眼神游離;待納夫塔利疑惑起來,艾德里安的目光再次又聚集,隨手摸了摸自己早晨剃須時腮幫后的小傷口。不遠處的垃圾堆里,有個流浪漢正在專心致志地翻找著什么,弄出些窸窣的聲響。他們一直沉默到走過那個垃圾堆。納夫塔利瞥見那個乞丐赤裸著上身,正大口嚼著剛找到的東西,背著手探身朝樓上望著什么,悠然自得、心滿意足、專心致志。“你看到誰了?”這次,納夫塔利不再是疑問的語氣,而是一種堅決的求證。艾德里安的心砰砰狂跳起來。其實八月,被凱恩逼著埋伏在酒館跟蹤茱莉亞小姐的時候,就是在見到納夫塔利的戰友后不久,我們就在酒館見到了艾德里安——與茱莉亞小姐偷偷會面的艾德里安。回想起那些穿梭在平民酒館的日子,我仍舊心有余悸。臟亂的酒館中斜歪的頂梁上偶爾躥過幾只老鼠;彌漫的灰色煙霧甚至灌到了空酒瓶里;一個男人因為胡子掛到了別人的紐扣而大打出手;肥胖的女傭人粗聲大氣地將食飲砸在大家的桌子上。那天跟在茱莉亞小姐身后的我和凱恩,提心吊膽而又急切地穿行在人群中,揮舞的酒瓶、胳膊肘、飛來的半截袖子、突然倒下的板凳、猛地一聲怒吼,都讓我們兩個嬌生慣養的大少爺身處原始森林般的險境。茱莉亞小姐和艾德里安在這樣的酒館里做什么?我一開始,以為艾德里安加入了革命黨,因為每當那波人的領導講話時,他總是默默無言地在角落里望著他們。但有時,他又和另一伙人一同走到酒館盡頭交談。那群人的頭頭頗有些獨裁者的氣勢,而手下幾個頭發稀少的男人顯得扭捏作態。不過,每當茱莉亞小姐準時出現,他們兩人就會撇開那群男人,走出酒館。一路上,我和凱恩一邊躲過頭頂潑下的臟水,一邊擺脫推銷“絕對正宗”的阿拉伯陶器的鷹鉤鼻老女人,跟著他們走過了皮加勒雜亂無章的街巷,終于在一棟聽得見墻壁開裂聲的破房子前停了下來。我一直很擔心那幾個歪斜的陽臺會趁人不注意掉了下來,但幾只花野貓把那兒當做舒坦窩。往上跟去,我注意著腳下裹滿了灰塵的爛菜葉兒和吃剩的狗骨頭,看見樓梯拐角處歪歪扭扭的“禁止小便”幾個詞已經被小便漬沖刷得幾乎看不清。茱莉亞小姐高亢的說笑聲時時從上方飄來,她甚至毫不介意她天鵝絨的裙擺掃落幾十年前老舊的塵埃,只顧著和艾德里安交談。只有幾個詞像頭頂飄下的蛛網一樣飄下來,艾德里安說“絕不……”,還說“母親……”“杜蘭……”。等我們上到他們所在的那層,躲在樓梯口遠觀他們時,就見到“杜蘭”——那個灰色頭發的男人為兩人開了門。艾德里安其實在給納夫塔利的死對頭杜蘭幫筆。那天,我屏住呼吸聽見開門的杜蘭用高亢的聲音說道:“噢,莫雷爾小姐!久聞您的大名。奧維德曾說美貌和謙虛難以兼得,可見您是多么難能可貴的人。如果有您這樣的人給我當模特兒,我也愿意畫納夫塔利那樣的肖像畫?!?/br>杜蘭并不想承認自己的幫工竟然和納夫塔利關系密切。八月末的一天,歌劇院前車水馬龍,杜蘭才和朋友看了出來,遠遠地就看見了艾德里安。他打著自己的傘,杜蘭原想上去跟他打招呼,卻看見他傘下面還有一個人——納夫塔利。出于好奇,杜蘭悄悄跟在兩人身后。雨被西風打得散亂,橫飄過傘頂,又浸濕人的衣衫。艾德里安低著頭,臉色蒼白,眼圈青黑,那過薄的縫隙般的嘴唇也泛著紫黑色。納夫塔利把大衣脫下來又給艾德里安穿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