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瞟向了座中的慕容續,而后者的神情異常地嚴峻。他知道,而他確信慕容續也知道,皇帝的處境,或許很危險。第十五章藥廬之中,今天還是忙得不可開交。時值三九,偶感風寒頭疼腦熱的教眾不在少數,而天寒地凍也是舊傷最容易發作的時候。及至到了正午時分,陸玄青終于迎來了今天上午的最后一個病人。“先生的傷,再養幾天便無大礙了?!彼贿呎f,一邊在邵師的傷口上換上新藥。那槍傷離心口只有幾寸之遙,若是再差一點,只怕連他也無法回天。“元左使槍法好生厲害……這次能夠死里逃生,全賴陸公子醫術高明?!鄙蹘熤t和地笑了笑,藥廬里的人多,他實實在在是等了一上午,等得陸玄青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連陸玄青自己也沒有想到的是,時隔四年,他居然又回到了森羅教,只是這一次,倒是他自己要留下來的。殷嘯天死后,森羅教中免不了要生些動蕩,元廷秀決意留下來穩定局面,于是他也便跟著留了下來。不管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反正今生今世,對方去哪里,他也必定會跟著去的。所幸,局面很快便穩定了下來,這很大一部分是由于南宮對邵師既往不咎的原因。南宮在教中本來就頗具威望,而這一舉動無疑更是讓一大批人的心安了下來。這些年來,森羅教內經歷了幾番清洗,以至于人人自危,如今終于可以太平度日,絕大多數教眾終于松了一口氣。陸玄青一刀剪下繃帶,手腳麻利地包扎完畢,正當他檢查著那包扎好的位置時,突然想起了什么,“對了,先生還是決意離開嗎?”“我乃殷教主部眾,未能以身殉主,已是貪生怕死,又何來顏面在南宮右使手下謀求高位……”邵師搖了搖頭,笑道,“罷了,反正右使已經答應我,每年亡妻忌日可以回來祭拜?!?/br>這些日子以來,他多少也知道了邵師的性子,這種局面下,多勸也是無益的?!澳恰壬蛩闳ツ睦??”“這些年,我一直在森羅教里,世事變遷,也沒來得及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看……”邵師說,“反正,天下之大,總有能夠容身的地方?!?/br>——天下之大……他不由得想起曾幾何時,他的世界也便只有谷中那一方草廬的大小,然而不知怎地,現在他在距離家鄉千里之遙的昆侖,雖然也會思念姑蘇的潺潺流水鳥語鶯啼,卻始終未曾想過要回去?,F在的日子,永遠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么,也不知道睜開眼的那一剎那自己會有怎樣的奇遇……若是在經歷這一切種種之前,他恐怕會為這樣的日子而坐立不安吧……然而現在,那個人在的地方,便是此心安處。“既然如此……”他說,“先生動身之前,在下請先生喝杯踐行酒吧?!?/br>邵師一怔,隨即笑道,“陸公子莫不是和那個人在一起久了,怎么這樣的話竟從你嘴里說了出來……踐行酒自是要喝的,今后還有團圓酒……哦,對了,只怕還有杯滿月酒是一定要回來喝的?!?/br>他自然明白邵師所指,“那是自然,到時,在下便在這里恭候先生?!?/br>見事情已畢,邵師告辭起身,剛走出藥廬,就看見一個教眾一路小跑過來?!瓣懝?,山下有個姑娘……說是來找你的?!?/br>“找我?”他有些驚訝。教眾點了點頭,“那姑娘先是要找謝堂主,他有事出去了,那位姑娘就說,找你或者元左使也行?!?/br>“那姑娘可曾說她姓甚名誰?”他問。“她說……她是月華宮弟子,姓衛?!苯瘫娀卮?。衛竹君一身風塵仆仆,看樣子是匆匆趕來,一路上少不了餐風露宿。一見到陸玄青,她憔悴的臉上現出喜色來,隔著老遠便高聲喊道,“陸公子!”“衛姑娘,多日不見?!彼娝齑礁闪?,便讓那教眾替自己取些水來,看她一飲而盡,竟似飲瓊漿玉露一般。她急于趕路,腳上的鞋也磨破了,他見狀不由得有點奇怪,“衛姑娘可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情?”“我是來給你們傳個話的……”她說,“皇上下旨,下月初六,各大門派集結圍攻森羅教?!?/br>“什么?”他頓時怔在當場,森羅教在江湖之中素有魔教的稱呼,他是知道的,之前也少不了有武林正道前來找麻煩。只是這一次,竟是皇帝下旨,事情便非同一般了。他思前想后,感覺這件事自己著實做不了主,便說,“事情重大,衛姑娘不妨跟我進去詳細稟明南宮右使?!?/br>“不行?!毙l竹君搖頭,“東廠給武林盟下了命令,不許任何人把這件事說出去,我是暗中來的……見了你,我便要走了?!?/br>“……若是如此,便替我多謝蘇姑娘了?!彼f,“既然武林盟不能走漏風聲,月華宮通風報信,之后一定要小心才是?!?/br>“不,這件事和月華宮沒有關系……”衛竹君聽他話里似有誤會,急忙辯解道,“月華宮沒有參加這次事情,連英雄大會的請帖都沒回,這件事,只是我自己打聽到的,和月華宮沒有任何關系,今后,你們也千萬別在這件事情上提起月華宮或者護法師妹的名字?!?/br>她的態度不免有些奇怪,但陸玄青也無暇他顧了,這件事情好生重大,他望了一眼山上,那些對此一無所知的教眾還在老老實實地盡忠職守。森羅教里,攜家帶口前來投奔的人自是不少,他們大多是在別的地方已經走投無路,預備到這里安身立命的。——明天,一切還能像現在這樣嗎?無論來京城多少次,沈殊都有些不適應,不僅僅是因為他是南方人,來北方多少有些不習慣,也是因為這里不論哪個角落都能冒出幾個兩三品的大員?;实?,大臣,布衣……這些標簽將人和人劃分出不同等級,而一級一級之間界限又是如此森嚴,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神仙府在京城的據點之一是一座地處鬧市的院子,附近車水馬龍,正適合大隱于市。他甫一進門,就看到了一個眼熟的身影。那個矮胖的中年人看到他,也是大喜過望:“沈少俠,已經康復了?”“已無大礙,多謝曹大哥關心?!彼笆值?。自從金廬的案子之后,曹鑫便無法再留在洪都繼續謀生。慕容續看他通曉文墨,干脆讓他來了京城神仙府做事。聚賢莊的事情既已發生,滅口也無必要,曹鑫便攜家帶口來這里安頓了下來。此人幾番死里逃生,或許正如他一直堅稱的那樣,他的運氣確實不錯。“那便是最好不過……來來來,這是地址,”曹鑫邊說邊寫了一張字條遞給他,“已經和對方約好了,沈少俠去這個地方即可?!?/br>“利亨錢莊……到底是什么事?”他越發地不明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