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63
富。面對講臺上的陳教授,陶郁盡可能把他當成一個平常的授業老師,連課下見面也改稱對方為Professor。陳立似乎明白他的想法,對這種稱呼上的轉變一笑置之,在學校里兩人低頭不見抬頭見,心照不宣地保持著適當的距離,仿佛都逐漸習慣了這種單純的師生關系。然而有那么一兩次,看到對方夾著書本獨自離開,陶郁會想起在上海時他們也曾輕松地喝酒聊天,想起那時對方的關照,他為自己此刻的疏離感到抱歉。感恩節前一晚,陶郁在市區的商學院上一門環境管理學,課后他搭乘校車返回主校區,下車時意外地看到路燈下的陳立。“師兄?”陶郁打個招呼,聞到空氣中有淡淡的煙味。陳立轉頭看到他,表情有一瞬間定格,直到人走近才回過神來笑了笑說:“好久沒聽到這個稱呼,我的輩份又降下來了?”陶郁有些尷尬,看看周圍遲疑道:“你在這……等人?”“出來走走抽根煙?!标惲㈦S手彈掉煙灰問,“你去市區上課了?”陶郁點點頭。主樓頂上響起鐘聲,鈍重的金屬音回蕩在深秋的寒夜里,哥特風格的尖頂鐘樓在黑暗天幕下有種神秘的肅穆感。陳立默默地吸煙,待鐘聲沉寂后開口說:“有一年感恩節我在這等人,也是九點這趟車,剛才聽到你喊我差點以為時光倒流了?!?/br>陶郁知道他說的是在這做博后的那一年,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是晏釗嗎,你那時等的人?”陳立夾著煙的手抬到嘴邊,聽到他的話,轉頭看了看:“唐老師跟你提過晏釗?”“上次喝酒時聽你們說起過……”陶郁有些心虛,上次陳立走后他向唐海南打聽過,知道晏釗當年在商學院念碩士,911之后那年畢業,找不到工作回國去了上海,一個月后陳立接受了上海那所大學的聘任。“你當初回國,是因為他嗎?”陳立將手里的煙摁滅丟進垃圾桶,一陣寒風卷起落葉,他拉緊風衣的領口轉問陶郁說:“你其實并不關心晏釗,而是想知道我對你的態度不是嗎?”對方突然的直白讓陶郁毫無準備,別開目光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喝一杯好嗎?”陳立建議道,“只是聊天?!?/br>“BOG今天不開門……”陶郁下意識地找托辭,轉念又覺得躲躲藏藏不如坦白地說清楚,畢竟還要相處不短的時間。“實驗室冰箱里有啤酒,去嗎?”陳立挑了挑眉:“你們把啤酒和化學試劑放在一起?!”“不在同一層……”第四十七章NoFood!NoDrink?。ㄗg:不允許放食物和飲料。)陳立寫了兩張大標語貼在實驗室的冰箱門上,讓陶郁把里面的啤酒都搬出來,用丙酮溶液把所有酒瓶刷三遍。“不至于吧,這里面沒有危險品……”陶郁刷著酒瓶小聲抗議,心想他媽的這會兒他又成教授了!“你查過每樣試劑的安全數據嗎?”陳立把冰箱里的瓶瓶罐罐挨個看了看,關上門說,“過完感恩節開一個實驗室安全講座,你們幾個博士把這里所有試劑列個清單,包括名字、數量、儲存地點都列出來,再從廠家網站上把它們的MSDS下載打印出來?!?/br>“不是吧,大哥?!”陶郁哀嚎,“感恩節完了我有四門考試,你等放假不行???”“又不是讓你一個人做?!标惲⒋蜷_一瓶洗干凈的啤酒,靠著實驗臺說,“花不了你們半天時間,趁這個機會了解了解它們的特性,對人體的危害、是否易燃、有沒有輻射、用完的廢液怎么處理,這些在MSDS上都能找到?!?/br>陶郁不接話,擦干最后一瓶酒,強迫癥似的把酒瓶在窗臺上碼了一溜兒。“有怨氣?”“不敢?!?/br>陳立笑了笑說:“一定要等發生事故才把實驗室安全當回事?上個月上海那邊有個學生打碎水銀溫度計,因為處置不當造成汞中毒。以前搞化工時這類事故更多,有女學生做高分子材料不注意自我保護,后來生小孩先天殘疾,還有智力障礙的。你覺得這個實驗室沒有危險品,我很擔心你那一瓶硫化氫泄露,那個死法可是不太美妙?!?/br>陶郁一口酒差點噴出來,無奈道:“您還能再損點嗎?我就落一個被臭死的下場?!”陳立笑著拉了把椅子坐下,兩人似乎都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起話頭,各自默默地喝酒,一時沒人說話。“前兩天Andrew找過我?!标惲⑶辶饲搴韲甸_口,“我們討論了你的實驗,我感覺你現在做的有點偏離了論題?!?/br>“怎么講?”陶郁靠在窗邊做出傾聽的樣子。“你雖然也做污泥處理,但關注點和Gruca他們組不一樣,處理后的污泥是否達到應用標準不是你的目的,而是減少排放到空氣中的污染物。從你的實驗結果看,那些污染物并沒有被除去,只是抑制了揮發速度,最終還是會全部釋放出來。我和Andrew說了一些我的想法,他希望我可以在實驗方面給你指導,畢竟這部分不是他的專長?!?/br>“你的意思是要改實驗方案?這個項目還有半年就結束了,現在改會不會太晚了?”想了想陶郁又補充,“而且我覺得抑制揮發速度也符合污水廠的要求,他們關心的是廠內工作環境,延緩排放可以使廠里的污染物總量減少,至于污泥送到垃圾填埋場以后的排放量,那不在他們的關心范圍內。而且我做過調研,垃圾場有氣體收集系統,污染氣體在排到大氣之前會經過燃燒,在這個過程中污染物就會被消除掉了?!?/br>陳立不贊同:“污染物并沒有被消除掉,只是轉換了形式,污泥中硫銨化合物在燃燒后會轉化成它們的氧化物,這些都會加重酸雨的影響?!?/br>“理論上它們最終都會被氧化,區別只是在垃圾場被燃燒氧化,還是在大氣中被自然氧化而已,整個過程中我沒有增加污泥里的硫氨總量,所以并沒有對環境造成額外的負面影響?!?/br>陳立思考了一會兒說:“你這樣說也有道理,但仍然是治標不治本,這個結果可以作為這個項目的完結,但別忘了你還有博士論文,如果沒有達到任何減排的作用,那這篇論文的關鍵點在哪里?”這個問題把陶郁問住了,他自己其實也在考慮畢業論文的論點到底在哪,實驗做的越多,他越有種走進了死胡同的感覺,但始終沒有魄力去更改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