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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手掐住他的喉嚨。“白……白楊……放開……聽我……”薛夜來艱難地擠出聲音,努力掰開白楊的雙手。喉頭被壓迫的窒息感讓他眼前發黑,他一邊調動全身的肌rou抵抗那可怕的力道,一邊拼命集中精神力。白楊快要失控,如果自己在這個時候昏厥過去,一切就全完了。白楊手指的力道倏地松懈了一些??諝庥咳胙σ箒韯⊥吹男厍?,熔漿似的灼熱,他被嗆得蜷起身連連咳嗽,但仍舊把大部分注意力凝聚在精神閾。不能逃,不能逃。薛夜來咬著牙克制著逃跑的本能。白楊真想殺死他的話,只需要一瞬間。小時候,父親給他講故事時說,如果一匹狼和你對峙,你不能轉身就跑。一旦那么做了,狼就會從背后襲擊你,沒有人躲得過去。你要一直和它對峙,不要流露出膽怯,直到它先放棄走開。很多其它事情也是一樣,你要正面扛住,堅持著,直到危險過去??倳^去的。終于,第一朵幻影海棠抵抗住精神干擾,在薛夜來的手邊綻放開來。薛夜來的心立刻安定了許多,如同神槍手摸到了自己的佩槍。他毫不猶豫地對白楊使用了“絕對壓制”,同時向旁邊一個側滾,脫離了白楊的鉗制。仿佛從羅網中找到了突破口一般,更多海棠花開始接二連三出現,以薛夜來為中心旋繞成浮動的花鏈。斗室之內,花雨紛紛,光芒流轉,不可方物。白楊發出一聲痛苦而低沉的呻|吟。他的身體被無形的枷鎖束縛,仿佛困在陷阱中的獸。薛夜來的精神力不敢有一絲放松。這是一場近乎靜態的角逐,如同扳手腕的雙方達到力量平衡的臨界點。他嘗試著用精神鏈路和語言喚回白楊的神智:“白楊,你能聽見我說話嗎?我們的精神閾被入侵了,你受到了干擾。你冷靜下來,我慢慢幫你恢復?!?/br>“夜來,你在哪?”白楊的聲音微微顫抖,眼睛被極度的痛苦蒙上了一層血色的暗淡,“疼?!?/br>“你的身體太緊張了。放松一點,好嗎?放松就不會疼了?!毖σ箒淼目谖窍裨诎参恳粋€拿著武器的孩子。白楊沉默了一下,“夜來,我……我看到了我想忘記的事情?!?/br>他和母親相處的時間不長,可是母親傳遞給他的痛苦卻原原本本留在了他的靈魂里。那些他難以理解又難以抹去的記憶,無從消解,又無從忘懷。“我知道你剛才看到了什么,也知道你的感覺。我會幫你恢復過來的,你相信我?!?/br>白楊眼中的痛苦忽然消失了,瞳仁又變成了冰種翡翠一般半透明的青綠色,霧蒙蒙的沒有焦點,像是凝視著薛夜來,又像什么也沒看見。戰士的這種狀態叫“空”。當他們準備用盡全力發起抵抗之前,精神閾便會短暫地放空。薛夜來一驚。白楊此刻并不是神志清醒的狀態,他不知道自己正在干什么,只是出于黑暗戰士的戰斗本能而自動開啟了防御機制。一旦他用了全力來對抗“絕對壓制”,薛夜來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安然無恙。后果也許會是兩敗俱傷,甚至玉石俱焚。“夜來,殺了我?!卑讞詈鋈婚_了口,“我好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我把精神體暴露給你,如果我接下去要做出傷害你的事,你就殺了我?!?/br>隨著他的這些話,一棵挺拔的白楊樹在薛夜來眼前伸展開了枝葉。這么近的距離內,一個戰士把自己的精神體毫無遮掩地敞開給一個賢者,這就像是敞開胸膛露出自己赤祼的心臟。只要那些看似嬌弱的海棠花匯聚在一起沖擊過去,就能在頃刻間置白楊于死地。但機會只有一次,薛夜來必須在白楊開始對抗“絕對壓制”之前下手。薛夜來在電光石火的剎那做出了決定:中斷“絕對壓制”,進入白楊的精神閾。白楊迷失在沼澤里,無法依靠自己的力量出來。他要去把他帶回到現實里,像赫拉克勒斯進入冥界再返回人間。第65章一個人內心的精神領域,就像是一個人的夢境。這是一個充滿象征的世界,在這個地方出現的事物,都意味深長。白楊的精神世界是一片水上的森林。黝黑如冥河的水面上,白色的樹影如林立的刀叢。根據薛夜來的經驗,這片迷宮似的森林就是白楊此刻的迷亂。只要能在這其中找到白楊,順利把他帶出去,現實中的白楊就會恢復神智。薛夜來開始在森林中尋覓。白楊不一定以他本人的形象出現在這里,他可以是一棵樹,一塊石頭,一只動物,任何與眾不同的形態都有可能是他的自我映射。那代表著白楊對自身的認知。只有在看到那個形象的時候,薛夜來才能確定,白楊自己究竟怎樣看待他自己。然而薛夜來尋覓了每一個角落,哪里也看不到樹木和水以外的東西。所有的樹木都一模一樣,它們的影子映在黑色的水面上,像無數沉默的墓碑。薛夜來有一瞬間的錯愕?!白晕摇边@種東西,在白楊的精神世界里似乎并不存在。但他立即否定了這個想法。這是不可能的。一個活著的、有意識的人,不論再怎樣刻意縮小“自我”的存在,也不可能將之完全抹去。否則的話,那樣的人就淪為行尸走rou,不會對外界產生任何情感反應,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但白楊顯然并非如此。盡管他的感情很令人費解,卻的確存在。薛夜來集中感知繼續搜尋。白楊的“自我”必定是一個很渺小的東西,渺小到難以捕捉。它深藏在這片水域和森林里的某個地方,像一只被嚇壞的小動物。——是在水面以下么?剛剛這樣一想,平靜的水面陡然出現了波動。白色的樹影在黑暗中扭曲了形狀,和水面一起變成難以辨認的黑色漩渦,以毀滅一切的速度碾壓著周遭的空間。薛夜來心頭一緊。他使用的是溫和的精神力入侵方式,然而白楊的抗拒程度卻異乎尋常。這說明了一件事:白楊極度厭惡他自己。即使是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他也會把自我深深隱藏起來。一個人要有多么強烈的自我厭惡,才會做到這種程度?在這樣的內心世界里,溫和的入侵方式是不起作用的。薛夜來突然明白了白楊以前那些奇怪的表現:既像要傷害薛夜來,又像要保護薛夜來,在這兩者之間搖擺不定。事實上,與其說白楊渴望傷害他,不如說白楊渴望被他傷害。白楊憎恨的對象,自始至終都是內心深處那個被隱藏起來的自己。薛夜來急速退出了白楊的精神閾,回到眼前的現實中。精神世界里的天翻地覆,在現實中只不過是短短一剎那。白楊依然處于“空”的狀態,只是眼神比剛才靈動了。一株白楊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