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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勸長公主殿下莫走險著。若兩位陛下動怒,太子殿下蓄勢待發,她毫無勝算。但,她卻過于執著了?!?/br>重霂接過茶水,飲下,笑道:“太子殿下可從未隱忍過。他借皇后陛下的密門之力,除去多少我方世家大族,想必四公子也心中有數。只是,太子殿下明白,若對長公主殿下行不利,我們仍然足可以死相博,來個同歸于盡,因此才不動聲色罷了?!?/br>洛自醉搖晃著茶杯,道:“你如此想殺我么?”重霂是百毒不侵之人,茶水亦有毒——又或許是他多心了。不過,此時武功被初言壓制的重霂要殺他,也只能用毒。重霂望著他手中那杯茶水,輕嘆道:“你果然十分小心?!?/br>“即使能去昊光,即使有機會成為一國國師,你也不會背叛長公主殿下么?”何等的忠心……忠心么?恐怕不是罷。重霂拿過他那杯茶,仰頭飲下,笑道:“你將我殺了罷。若不殺我,往后,我定會取你和皇后陛下、太子殿下的性命?!?/br>“只因她是一族立于權力之巔的希望,所以如此維護她?”一個家族的權力欲,何等驚人。權力欲么?恐怕也不是罷。重霂怔怔,烏黑的四瞳定定地盯住洛自醉仍然悠閑自若的神情。不知為何,被這兩雙瞳看著,再也無第一回那般的惡寒之感。洛自醉回望著那重瞳,忽覺兩雙微動著的瞳眸,映出了與那個世界那只囚鳥相似的絕望和希望。相似的……既是相似的,為何他們選擇的路全然不同?“銀發童子出生,必須上報。這是池陽所有百姓都十分清楚的律令。然而,過去各地暗行使從未聽說過銀發童子出生的傳聞,所以,你不可能生于普通百姓人家。在與你交談的那段日子,我讓太子殿下和無極再度趕到禹州,查了你的生世。那莊園于四十年前建起,你四十年來從未出過那莊子罷。若是其他世家的人,若在乎自家安危,幾十家長公主派世家陸陸續續被抄家或貶為庶人、賤民,你卻從未出手。如果你的確耐性絕佳,想待往后再重興自家榮華,必定貪戀權勢。然而,言談之中,你卻并非惜權之人。不惜權,便是惜人,若非周家人,你又為何會如此束縛自己?”洛自醉的聲音漸漸低了:“五十余年前,周家某支中,妾難產而死,生下一子,重瞳,生長極緩,八歲尚不能言,被稱為魔子,九歲上,夭折,并引發家中疫病,數十仆從身亡。殺了那么多人,卻仍無法掩蓋真相。周重霂,你明知自己只不過是他們的工具,為何要如此折磨自己?”重霂再度沉默了,嘴角輕輕揚起。“最初當你并不存在,得知你有利用價值后,便束縛你的自由,將你囚住,只看得到你‘銀發’的身份,卻從未關注過你自身的親族,有何可顧念的?”為何當初那些親人,那些所謂的親人,只能看到他帶來的那筆錢?即使懼怕他的病,也要得到他的錢。何必呢?倘若他們付出一點點真心,倘若……他也不至于冷漠如斯。冷漠,不信任,雖于生存有益,卻于‘情’無益。雖然已得到親人和友人,伙伴,他卻從未相信過這會是永遠。從未相信過……雖不斷地說服自己,洛家人不可能離他而去,朋友不可能離他而去,洛無極不可能離他而去,卻始終無法放下不安。異世人,終究與此世人不同。他終究還是個闖入者。希望和絕望并存。他無法想象,絕望后得來的希望,若再度失去,他會成為一個怎樣的人。“你何必為他人而活?從未為自個兒活過,為何要為他人舍命?”洛自醉喃喃道,閉上雙眼。“我知你可能覺著,這不過是局外人之言,無人了解你的痛苦。但,我亦曾被‘親人’囚禁過,一個牢籠一個牢籠地換,如囚鳥。我一直想要逃出去,一直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自由自在活著。卻因身患絕癥,無法如愿。即便是死了,執念卻不曾消失,所以來到這里。你身體健康,可以逃,可以走,為何不走?”重霂嘴角的笑容剎那間消失了。兩人沒再出聲。似乎過了許久,洛自醉睜開眼,心中起伏已盡數壓下。重霂側首望著他,忽然道:“我想過——”他話音才起,手足倏地變長,臉孔亦開始變幻。洛自醉有些驚訝,鎮定如常后,身旁十歲左右的銀發童子,已成了位十五六歲的銀發美少年。少年眉目如畫,眼角微挑,氣質飄逸若幽蘭,但那兩雙重瞳,又令他染上些許異樣之氣,似徘徊在四界六道中的妖魔或精靈。仔細看,他的面貌和淑妃、長公主亦有三分相似。少年重霂重瞳中既平靜又哀傷:“我想過走。但,無法離開。我雖是家中長子,卻是庶出,且亦是不祥之子。九歲之前,我只有重瞳,發色仍然烏黑,雖生長愈來愈遲緩,卻似乎只是令我更像妖孽之子。直至九歲生辰,一夜銀發,爹才注意到我,請夫子教我學識,而后獻給了丞相。唯有被他們利用,我才感覺到活著的價值。除了他們,我想不到任何人會接受我?!?/br>“孤獨……么?”洛自醉輕聲道,不禁苦笑,“人,不適合孤獨。即便習慣了孤單,一旦有人關注,有人陪伴,便再也無法回到從前的心境了?!比?,是群居的動物啊。“想舍棄他們,卻又無法舍棄。我是圣魔同體,可能成為圣子,亦可能成為魔怪。我根本無法正正當當成為國師。因而,我要殺以代之。我雖不喜歡權勢,但只有獲得權勢,才能令眾人承認我。只此一途,別無他法?!?/br>重霂渾身漸漸充溢著殺氣,洛自醉依然坐在原處,沒有回避,只是笑:“你怎知世上不會有人不在意你的重瞳,會陪伴你呢?”“那,四公子會么?”“若我說會,你信么?”重霂笑了,雙手伸向洛自醉的頸項,殺意四泄:“我同四公子一樣,都非輕易信人之人。不過個余月而已,怎么會信四公子此時所言呢?”眼見他的手快要碰觸到洛自醉,突然,半空中傳來飄飄忽忽的一句:“資質果然出眾?!?/br>重霂驚覺,雙袖翻飛,待要撒出毒物,為時已晚,不知自何處伸來的一只手已揪住他的衣襟。便見重霂不停地掙扎,轉瞬間,變成個五六歲的幼童。洛自醉仔細打量著那提著重霂的銀發年輕男子。那男子容貌極為出眾,銀發上配著玄色玉飾,著一身淡墨色紗袍,瀟灑無比。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卻是他那一雙瞳眸,一金一藍,一如炎炎烈日,一如極寒之海,異常妖異,卻也異常神圣。見洛自醉端詳著他,男子低低笑道:“異世使者,我叫閔衍,是昊光國師?!?/br>“國師大人可收下重霂么?”洛自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