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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銀光交叉亮起,就似閃電劃破黑暗。濃不可見的黑暗,被這幾絲光亮破開,更多的光亮閃進來。而這一團黑氣就是墨入水中一般,漸漸淡了,越來越淡。何岫漸漸的能看見自己的手掌,能看見腳下湯湯的江水,最終看見自己身邊圍了一群道士,各個御劍而立,神情肅穆。為首的一位,望之不過弱冠,星目劍眉。沒有戴冠,只用玉簪束發。青色大褂長及腿腕,黑色布鞋,鞋頭用金絲繡云紋。雌雄雙劍踩在腳下,劍上的金色流蘇被風蕩起,煞是好看。珠劍在他身旁繞來饒去,時不時的嗡嗡作響。云翳在雌雄雙劍上蹲下來,抱膝冷眼看著魂體暗淡的何岫,神情淡漠,“看來,還真是不用給你準備棺材了?!?/br>按理說,生魂變死魂或者說活人變死人,恐怕只有入酆都投胎轉世一條路可走??善吾哆@半妖之身不在六界之內五行之中,堪堪留住三魂七魄已是不幸中的萬幸。就在云翳為了何岫犯愁的時候,何岫卻還在惦記著蔣儀安。他不知道蔣儀安到底是被地狼傷了,還是被云翳抓了,還是逃出生天了。他這幾日被云翳拘在小觀瀾,每日里滿腦子惦記的都是這個事。又不敢直接問云翳,只得拐外抹角的側面打聽。云翳將手中的茶盞一頓,“你讓我說你什么好?”云翳的神情看起來十分的復雜,“三哥,有些事情,我并不愿意對你明說。難道你心里就真的不明白嗎?”何岫不語。云翳將手放在何岫肩膀上,“姨娘這些年帶著你東躲西藏,不惜自損修為也要借大善之間的福澤。到底為了什么你不知道嗎?”何岫依舊不語。“你同那些地狼前世無怨,今生無仇,它們何以幾次三番非要對你窮追不舍?”“地狼如此強悍,上一次你開了封印,冒著暴體的危險動了妖力才不過殺死一只。我帶著宮中百余名三代弟子,僅僅能將它們趕走。那蔣儀安到底憑什么能在十幾只地狼的圍攻中全身而退?”“三哥,你對那厲鬼到底了解多少?”“你可知困住你的那一團黑氣是什么?”云翳盯著何岫的臉,“你到底有沒有想過,他接近你到底是何目的?”何岫嘆了一口氣。他何嘗不曾想過這些?云翳就像小時候那樣蹲在他身邊,“三哥,我知你性情。故作惡態,其實卻是赤子之心,尤其不愿將身邊人往壞處想。我這些年對你耳提面命,怕的就是這個,偏偏還是著了那厲鬼的道兒?!?/br>“這一次若不是我感應到這個東西”云翳從懷里掏出一物,“你就當真泯然天地間了?!?/br>何岫低頭,看見一串名為“蓮生相思”的紅蓮子手串,靜靜的躺在云翳的手心里。“這手串是你給陸珩的?”何岫問。云翳“嗯”了一聲,將手串戴到何岫的手腕上,“他不知道這紅蓮子本是姨娘送來我家的?!痹启杼ь^看著何岫,“你也莫要再同旁人提起同這紅蓮子的聯系。日后不管是誰,但凡問起來,都要說是他將這手串送了你?!?/br>何岫沒問為什么,他撫摸著手串,“執玉,他不在山上?”“他走了?!?/br>難怪再沒見到他,何岫嘆息了一聲,“走了也好?!?/br>云翳握住何岫的手,猶豫了很久,才一字一頓的道:“三哥,我知道你對那人的心思?!?/br>云翳的表情看起來比何岫還要糾結,“那人,不合適?!彼遄弥~句,“若非那厲鬼動機不純,你同他都比同這人要合適?!?/br>何岫苦笑道:“我知道,人妖有別,天道不容?!?/br>云翳欲言又止,轉而言他,“你這樣總以魂體呆在凡間不是辦法,我這小觀瀾閣的禁制能助你一時,保不住一世。我死前向后,還是先將你送入酆都將養幾年陰氣,然后再替你謀一個陰籍?!?/br>“屆時候,鐘鳴鼎食之家,芝蘭玉樹之輩,只要你選?!痹启璞WC,“若是你不愿意再受輪回之苦,得了rou身之后隨我修仙也就是了?!?/br>何岫滿腦子都是云翳反問他的那些話,思及自己同蔣儀安的種種,心里酸的很。他接近自己圖的是自己出生就攜帶的力量,他本身十分的強大,能指使戾氣,能驅使地狼,他本來就不是純善無辜的少年,而是來歷不明的厲鬼。他騙自己脫了rou身,自己跑了。何岫苦笑了一聲,他幾次三番原諒自己的朝三暮四,不是因為他對自己情濃愛蜜,而是因為他對自己有所企圖。云翳見他不語,又道:“我給云瀾師兄寫了信,他回信說替你謀劃。過幾日,我這邊的事情一了,就帶你去見他?!?/br>第36章西京城有三個最是“聞名”。第一個“聞名”乃是山明,城外多山,山偏不高,或有溪流泉眼奇石,每每風景獨樹一幟;第二個“聞名”是水美,一條西江繞城而過,波瀾不興,河兩岸遍植樹木。春來則桃花夾岸,夏來則綠樹成蔭,秋日里黃葉紛飛,冬日里冷不了幾日,便可見梅花紅艷艷,屆時候,雪白梅紅,美艷無比。第三個“聞名”便是鬼巷無鬼,桂巷滿桂。其余二處自不必提,單說這個鬼巷的淵源,最是引人入勝。提起來,得往前追溯。話說“西京”乃是先皇開朝之后定的陪都,原本是前朝的都城,叫中都。鬼巷也不叫“鬼巷”,乃是前閔朝蔣家的私宅。韋裴柳蔣楊杜,蔣家便是這六大氏族之一,乃是個簪纓世家。閔永泰年間蔣家先是有一個女兒嫁入皇家,生了一個皇子,被封為淑妃。蔣家一時皇恩浩蕩,權勢滔天。過了五六年年,老蔣公過世后,嫡子蔣巢即位。這個蔣巢,家學淵源,飽讀詩書,氣質儒雅,人稱有麒麟之才。蔣巢有兄弟姐妹一十五人,多是庶出。有一個一母同胞的姊姊,嫁入皇家,身份高貴,且不提。身下卻只有一個嫡親的兄弟,名鏞,小他十幾歲。在家中兄弟里排行第七,合家都稱其為“七郎”。蔣七郎天生聰慧,一學就會一點就通,文略武功無不精通。人傳其有“下筆千言、倚馬可待”之才。人稱神童。十六歲高中探花,名滿京城。只是為人恃才傲物,看不慣世間的風氣。蔣巢親自為其取小字為“儀安”。就是希望七郎能“心質平理,其儀安閑”。蔣鏞對這個兄長的謹慎規矩并不以為然,反而認為他阿兄迂腐懦弱沒有骨氣。暗地里結交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同僚,就當朝奢靡的風氣,為上的不作為大發牢sao。時常以“亂世豪杰”自稱,又因自己名鏞,而中言“大鐘謂之鏞”。故而立誓要高鳴警鐘,振聾發聵,引起上聽,以正朝綱。若說從前,蔣鏞不過是個總角小兒。說一些偏激的話,做一些沖動的事,世人不過以為是少年熱血,紈绔之言,笑一笑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