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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全部的重心,又是“哇”地吐出血來。鮮紅的一灘在青石道路上,夜間格外刺眼。唐青崖微微瞇起眼睛,心道,“阿錦這兩劍雖然厲害,但也沒到這樣的地步吧……”蘇錦也停了下來,環顧四周,見其余人也大都歪倒在地,好整以暇道:“難為何護法還認得這把劍?!?/br>其他嘍啰不足為懼,唐青崖一個人能打二十個,此刻統統被他收拾了個徹底。何常沒了支撐,顯出幾分末路的蕭條來。但凡把自己當個人物的半路英雄,多少有點未泯的血性。即便平時再沒良心,也還留著對高手的敬畏和向往。他們全部的所作所為,惡也好,善也罷,去掉所有亂七八糟的枝椏,不過仍舊定論在了更高境界的追求上。如此人物,瀕死之時,大約是還能說幾句實話的。何常自覺無力回天,閉了閉眼,道:“謝凌的傳人,縱然……哈哈!卻是不能否認那邪功的確不同凡響。能死在凌霄劍下,這幾十年的修為也未必一無是處……我有一事掛懷,可否討個答案!”蘇錦聽了這奇異的要求,未曾露出半點不悅,平和道:“問吧?!?/br>何常:“你方才那一式……叫做什么?”蘇錦卻是笑了一聲,才道:“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潮汐之夜,臨水而立,故能聽天地,通北冥……叫做滄海,是凌霄九式的第五式?!?/br>“滄?!焙纬@道,“兩次做了你的手下敗將,說出去也沒有事不過三的跌面!如今日薄西山,不該聽信那人的話,煉什么血……亦是我自找——動手吧!”蘇錦第一次被要求殺人,他迅速地捕捉到何常話里有話,只覺得有些耳熟。便是他這一猶豫的功夫,遠方響起一人渾厚的聲音:“蘇少俠且慢——”此人內力與輕功俱是上乘,說話間便已經落在了幾人中央。他背后負劍,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衣服,眉間器宇軒昂,隱約透出不凡的氣質來。何常一見他,原本聽天認命的表情立時變作了一個驚慌失措:“方知!”原來此人就是烽煙渡那常年抱恙的右護法方知,蘇錦得以見了全貌,心道,“卻不知這樣好的體魄到底是什么病……”方知朝蘇錦一揖:“久仰了。在下要拿這背信棄義之徒回去,蘇少俠不見怪吧?”蘇錦剛要說話,唐青崖搶白道:“貴幫內務,方護法要整頓那便隨意了。只是何護法與我這小兄弟此前有諸多誤會,得虧阿錦大度,不和他一般見識,否則方護法哪還有和他說話的機會呢?”他笑出了聲,這才知道原來唐青崖心里也有不痛快的。再一看四周被他收拾了的手下敗將們,無一不被下了痛手,巧妙地控制在生不如死的臨界線上。方知橫掃一圈局面,頗有自知之明地不再多話,只連聲稱是,抓起何常后又道謝,一句廢話都沒有,反倒讓唐青崖覺得自己方才咄咄逼人了。如此一番動作后,他那慢半拍的殘兵此時才感到,推搡著將這隊戰力低下的偷襲者捉拿了。他指揮著人放輕動靜,驀然回首道:“多謝蘇少俠,若以后有機會游歷雁蕩山,我請你來寨中喝酒!”待到一行人離開,蘇錦收了劍,走出一步,突然腳下不穩險些栽倒,眼前一黑,旋即失去了意識,連唐青崖喊他都聽不見了。他最終被唐青崖屈尊紆貴地背回了客棧,踹開程九歌的房門。“路上遇到何常,阿錦雖然解決得干凈利落,也沒什么走火入魔的跡象,但在那些人離開后就暈了——我還沒見過他暈倒,嚇得不行?!?/br>唐青崖兀自喋喋不休,程九歌卻已抓了蘇錦的手腕把脈,越摸臉色越黑。這神色唐青崖印象太深,只覺下一刻蘇錦便又會被扎成刺猬,小心地斂了話頭,道:“怎么了?”程九歌道:“真氣亂走,他又極為克制,知道必不可像之前那樣,故而一直強行壓制……分明還是個半大孩子,對自己居然這么狠心。我一會兒給他開調養的藥,那邊有個白玉藥瓶,當中清心丸給他服下一枚,睡一覺應當就大好了?!?/br>唐青崖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照程九歌所說做了,又記起何常那毫無邏輯的自說自話和方知的事,如實告知了程九歌。程九歌當日得方知賣了個不大不小的人情,對此人頗有印象,聽罷皺眉道:“烽煙渡莫不是出了岔子,可我從未聽說啊。何常說到心法……他定是知道了什么,看來那本為人所知也是遲早的事?!?/br>唐青崖道:“我現在不方便打聽江湖消息……大概得麻煩無端了。話說回來,無端人呢?又去何處鬼混了?”程九歌道:“不知,我同他去了藥鋪,而后他推說心里悶,要去散步?!?/br>聞言唐青崖看向程九歌的表情便復雜了些。秦無端和蘇錦不同,并非孤兒。他家中父母尚在,還是江南一帶的大戶,他又自小有神童之稱,諸子百家言論過目不忘。但看的書越多,越離經叛道,束發之年非要前往會稽習武,放棄了考取功名。而他小有所成之后向師父請辭,游歷四海,可見是個非常有自知之明、又頗為倨傲的人。這樣的秦無端怎么可能對誰都好。他對程九歌的一味遷就唐青崖看在眼里,但偏偏這是他師叔。今夜程九歌與那冉央央溫言軟語安撫之時,秦無端的表情便十分難看。但他既沒立場也沒身份替秦無端說些什么,只得維諾道:“自己想通便會好吧,我了解他?!?/br>程九歌不語,見蘇錦還沒醒轉,便開口和唐青崖換了房間,任由他二人在此處休息。而自己卻離開,不知是喝酒還是睡覺去了。翌日蘇錦同平常一樣醒的很早,他感覺胳膊被人壓著,睜眼一看,卻是身側躺了個唐青崖,正不依不饒地抱著他一條胳膊。前夜種種系數前來,從茗笙樓中撲鼻的熏香到清冽月光下那人輾轉的唇,后半刀光劍影仿佛也并未帶來任何不快。蘇錦不自覺地露出個滿足的淺笑,側身一翻,將頭往唐青崖懷中拱了拱,半晌不舒服,改為抱住他,這才徹底地了然。他的意識漸漸蘇醒,記憶并未停留在繾綣之處。那本劍譜中寫道,凌霄九式中的“滄?!笔侵x凌最先悟出的三式劍招之一,他亦最引以為傲,而到了后來,“滄?!睅缀醭闪肆柘鰟Φ臉酥?,只有謝凌一人能使出十分的威力。這一招不甚兇險,可必須是內力渾厚之人,方能領悟妙處。蘇錦靈光乍現,想起以前看莊白英幾度練劍,此時想起,他反復演練的一式可不正是滄海?前一夜他無意中使出這招,心中開闊,甫一停下時卻立刻鈍痛,不像任何一次的崩潰前兆,但又契合了一貫帶給他的難受,甚至非常體貼的厚積薄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