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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兒臣這輩子,是不是都得背負這罪孽,永遠得不到救贖,永遠不能脫身?”秦湛猛然爆出一聲怒吼,脖子邊青筋暴起,胸脯劇烈起伏。 “是!”元威帝也大聲怒吼,“秦湛,你這輩子都要如此。哪怕你從來居住在偏隅受盡冷遇,哪怕你吃不飽穿不暖被宮人苛待,哪怕你心上之人被賜婚給別人,你都償不盡你身上的罪孽!” “可是那和我有什么關系?和我有什么關系?”秦湛手指痙攣地陷進了面前的泥地,嘶聲喊道:“我當時才三歲!我什么都不知道!” “害死你四皇兄讓他母妃瘋癲,給你三皇兄下毒的是你母妃!是陳嬪!她是為了你!為了你這個禍害!” 元威帝也大聲咆哮著,指著秦湛的那只手,抑制不住地顫抖。 院門突然被推開,御前大太監福滿驚慌地探頭進來,見到眼前情景又趕緊跪了下去,伏在地上語氣驚恐,“皇上恕罪,奴才是怕——” “滾出去?。?!”元威帝雙目圓睜地怒吼,重重地喘著粗氣。 福滿趕緊連滾帶爬地退了出去,重新掩好了院門。 程安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得一陣眩暈,趕緊扶住窗欞穩住了身形。一股強烈的,洶涌的情感瞬間將她淹沒。 她靠在窗畔的墻壁上,要死死堵住自己的嘴才不至大哭出聲,她的肩膀劇烈地抖動著,淚水決堤一般流了下來。 兩世以來,秦湛在皇宮里受到的苛待和冷遇,終于有了解釋。 并不是他沒有能力反抗,而是他不愿,也不能。 陳嬪為了他,害死了四皇子讓喧妃瘋癲,又致三皇子落下終身病根。隨著陳嬪身亡,這份債,就落了他身上。 他是一只受傷,孤單,渴望愛護的小狼,身上卻背負著沉重的枷鎖,一直在掙扎著踽踽前行。 元威帝又慢慢轉過身,那張從來都是冷硬嚴酷的臉上,竟然布滿了淚痕。 “秦安,那么小小的一個人兒,每天都追著我叫父皇,他才四歲,才四歲,就那么沒了?!?/br> “陳氏那個毒婦,以為害死我所有的子嗣,皇位就會落到你的頭上。秦湛,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呀……” “我的秦安,他才那么年幼,就一抔黃土埋身。直到如今,我都經常能聽到他在園子里笑著叫我父皇,聽到他小腳上栓著的金鈴鐺響?!?/br> 元威帝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淚水還是順著他的指縫溢出,一滴滴灑落在胸襟,瞬間隱沒進了那襲明黃。 “你口口聲聲兩情相悅今生今世,以為我不懂?以為我天生就是那泥塑的人鐵鑄的心?秦安的娘,我的喧兒,昨日我去瞧她時,都還瘋魔著認不出人。秦湛!你可知她就是我心上之人,是我的兩情相悅?” “你們只道我是嬪妃的陛下,你們的父皇。但在我心里,我更是喧兒的丈夫,秦安的父親!”元威帝幾乎是咆哮著嘶聲喊出,眼淚汩汩而下,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父皇!”秦湛此時已是泣不成聲,他抬起頭,發紅的眼底是不甘和悲傷。 注視著那高大卻佝僂著的背影,他一字一句從齒間崩出,“父皇,這些年您是不是一直都希望,當年死去的那個不是四皇兄,而是我?” “是——”元威帝閉著眼,流著淚,語不成調地顫聲回答:“我希望我從來都沒有你這個兒子?!?/br> 這句話一出,如同一把雪亮的利劍刺入秦湛的胸膛。 那利劍生有倒刺再緩緩拔出,剖開心肺,撕扯出血rou。 “父皇,母債子償,我甘心承受??墒?,程安她是我暗淡生命里唯一的一束光。就算您再不想要我這個兒子,念在骨rou一場,請您不要把她賜給他人?!?/br> 秦湛流著淚,聲音嘶啞,重重地磕了下去,“這是兒臣對您唯一的請求?!?/br> “父皇!” 元威帝將自己垂落在兩側的手重重張開又握緊,直到不再無法控制地顫抖,深呼吸了幾次,緩緩睜開了眼。 待到平復情緒后,如果不是臉上那未干的淚痕,他又是平日里那副冷酷嚴厲的模樣。 他轉過身來,眼簾微垂,神情復雜地望著跪在地上的這個兒子,看著那瘦削勁瘦屬于少年人的脊背。 片刻后緩緩開口,“秦湛,不要求朕賜給你。想要什么,自己去掙?!?/br> 秦湛抬起伏在地上的頭,狼狽的臉上出現了幾分愕然的神情。 元威帝的目光和他對視著,“朕給你個機會,想要程安,拿功勛來換?!?/br> 秦湛愣怔片刻后,終于明白了這話里的意思,灰暗的眼里重新亮起了光。 他顧不得擦去臉上的淚水,大聲回道:“兒臣自請去邊塞,待得平定戰亂,再向父皇請求賜婚?!?/br> 元威帝看了看他,一言不發提步往外走去。 行至院門口時,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朕給你三年時間?!?/br> 隨著御前太監的一聲擺駕回宮,程安慢慢滑坐在了地上,一臉淚痕滿心絕望。 這一世,秦湛終究要和上輩子一樣,走上戰場。 院子里一片寂靜,偶爾能聽見一陣鴿哨呼嘯著沖入天空。程安就那樣雙手抱膝坐在地上,靠著墻壁呆呆出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一陣軟底靴落在地面的沙沙聲響起,又靜靜停在了她面前。 程安緩緩抬起頭,睜著紅腫的眼,望進了另外一雙同樣通紅的眸子。 “你都聽見了?”秦湛沙啞的聲音響起,同時又肯定地點點頭,“你當然什么都聽見了?!?/br> “就是這樣,陳嬪她為了我,弄死了四皇兄,把三皇兄的身子也傷了?,F在你清楚了吧,父皇說得沒錯,我就是這樣的禍害,是一個不詳之人?!?/br> “剛才我一直在向父皇求肯把你許配給我,卻忘記問你的意思。如果你現在反悔,我也不會怪你?!?/br> 秦湛做出輕松的樣子咧了咧嘴,可眼底那nongnong的悲傷,讓扯出的笑實在是像在哭。 程安什么話都沒說,只靜靜注視著他,然后伸出了一只手。 秦湛見狀,以為她是想從地上起身,卻垂眸盯著那只白皙修長的手沒有動作。 程安還是緊閉嘴看著他,那只手就那么執拗地停在空中。 秦湛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喉結上下滾動。過了片刻,他終于抬起手,輕輕握住了程安的。 沒想到程安卻瞬間抓緊,將他用力往下一拉。秦湛沒有提防,踉蹌半步后被彎著腰拉到了她面前。 “你給我聽著,陳嬪是陳嬪,你是你,她做的孽由不得你來背?!背贪菜砷_他的手,一把揪住領口一字一句道。 “秦湛,你沒有錯!皇上也好,其他人也罷,不管他們如何想,你都沒有任何錯!我也是你的,必須是你的!如果你認為我想反悔,那你是在輕侮我?!?/br> “今后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