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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未曾意料,那位太子爺竟這般險中求勝,心急至此。 結黨營私向來乃為人臣子的大忌,更何況東宮太子身系一朝儲君之位,明知故犯,不單單是戳了皇帝的眼眶,更使皇室蒙羞。如此惡劣行徑,昭然揭于一眾臣工與皇帝面前,幾乎算是自毀前程,往后之路該當如何便可想而知。 朝中境況難以捉摸,翻手為云,玩弄權術,朝夕之間變幻莫測。北斗之尊淪為螻蟻不過一眨眼兒的事,實在令人唏噓膽顫。 晴日郎凈,太后一行儀仗再擺,起駕回宮。 香車踽踽前行著。暖轎里,姜檸緩緩扯回游離的思緒,纖白細指微揚了揚。凈余會意,輕撩了錦簾兒挽扣一側。 長睫掀起,但見踏雪寶駒之上那束清冷矜貴的身影,身姿遒勁峻拔,眉眼涼薄如斯。他修長的手指纏握著韁繩,骨節削瘦,淡青色的脈管隱匿蟄伏,暗藏凌佞倨冷,張弛著力量。 曦光灼滟,熠曜出泛著金絲兒的光,洋洋灑灑地落在他寬闊緊實的肩線上。淡金淺暈簇擁著他,絨絨暖暖地,將那層淡漠撤去,寡冷過濾,徒余疏涼,耀眼的亮。 “不是有話要說?”唐忱撇過頭,視線淡淡地看了眼始終望著自己的小姑娘,低聲問道。 姜檸雙臂交疊搭在窗沿兒,小腦袋自轎內微微探出來,尖俏的下顎擱枕了纖臂上,凝眸睇向他。柔軟的鬢絲輕輕拂動,因著日頭正盛,略有些刺眼的光線使她被迫半瞇起了眸。 “唐忱?!彼p飄飄地喚了聲他的名字,音色細柔,聲線里染了分遲疑。 “嗯?”唐忱韁繩輕收,馭著寶駒休緩了兩步,挺拔的身子恰好遮住晅曜之光,罩了份陰影下來緩釋了姜檸的眸眼。 嘴角不禁勾翹了下,眼前的舒適讓她更加看清了面前的驚世少年郎。 舔了舔唇,姜檸稍組織了下言語,思忖道:“在朝為官不比塞外沙場,要謹言慎行,切勿意氣用事。朝堂之上……”話及此處,她頓了頓言語。 唐忱因她的停頓而側了側眸子,深看了她一眼,耐著性子等她的下文。 “朝堂之上,更要萬事小心。無論何事皆要周全,不可輕信于人,更不可落了話柄于他人手中,記得了嗎?” 她靜靜地抬眸望著他,聲色間漫了份不自知的溫柔。 如何會不擔心呢。 前些日子在山下,無意聽了德妃跟前兒的婢子嚼地那番子舌根,姜檸幾近徹夜未眠。如今再加上朝野局勢動蕩,更加危險萬分,令人堪憂。 且拋開她與唐忱二人不提,唐家與姜家世代交好,姜檸對其家人亦有極深的感情。不管最后她與唐忱如何,她都希望唐家好,希望唐忱好。 唐忱似是未料到她會突然出此言論,身形微頓,定定地伺了她片刻,而后薄唇輕勾,淡淡調侃了句:“你倒是不少cao心?!?/br> 姜檸翻了個白眼給他,不以為然地聳了聳香肩,“嘖,沒了婚約,朋友總還做得吧?!?/br> “朋友?”唐忱聞言,瞬即收了笑意,聲線低喑了些,尾音上挑地將這兩個字重復了一遍。 “再不濟,以我們兩家的交情,你還算我弟弟呢?!苯獧幟理p眨了眨,朝他拋了個風情妖嬈的媚眼,“來,喚聲阿姐聽一下?!?/br> 唐忱面色愈發不郁,漆黑的深眸浸染著陰霾,收回目光,再不發一言。手中韁繩用力一抻,踏雪寶駒揚鬃躍蹄,紛沓驚塵,徑直瀟灑而去。 留下姜檸一臉懵相,不滿呢喃道:“這混小子怎地說變臉就變臉,究竟有沒有記得我的話啊……” 凈余在一旁掩唇哧笑,搖了搖頭,對這二人當局者迷的模樣實在無奈。 ———————————————— 晚間,鳳棲宮。 “兒臣給母后請安?!眲⑶邃瓟y了一身涼夜瑟意踏足殿內,惹得燭火搖曳幾許,翻動點點,明暗不定。 德妃早便命人沏了楓山白露,下了三遍茶色,正坐于小葉紫檀木的雕花椅上,靜待著他。 劉清洵見到這般架勢,是何用意,他了不說然于胸,多少也猜了個七七八八。 溫雅挑笑,掀袂入座,“不知母后召洵兒前來,所為何事?”他慢條斯理地拎了茶盞,執蓋輕刮浮葉,盡是一副悠閑之態。 “近來前朝不太平,東宮那邊兒結局如何,誰也不好說?!钡洛皖^理了兩下華服,容色奕奕,提醒道:“與其跟朝里那幫子老狐貍亂作一團,倒不如擇身出來,多為你父皇分憂?!?/br> 劉清洵應是,他本就是極睿智的人,不必德妃囑咐,自然也知曉如何明哲保身。 “太子殿下此番東窗事發,鬧得滿朝文武皆知,動靜不小,父皇怕是很難做?!彼持篙p扣幾案,擲地有聲,輕描淡寫地分析了兩句,卻又一語中的。 罰得輕了,對臣工及其余皇子無法交代;罰得重了,終究也是自個兒的一塊兒rou。 德妃搖頭微嗤,輕摘了手上尖長的描金指套,于指間轉弄,沒什么情緒道:“這太子的位置坐久了,難免被蒙了心智。既是讓你父皇難做,那便表示他不再適合?!?/br> 說著,話頭一頓,將指套復又戴了回去,抬眸道:“東宮,是時候該換主兒了?!?/br> 劉清洵手上端盞的動作微滯,倒也并未有太大意外,“母后是想讓兒臣,”擱下盞,他身子向后靠了靠,輕描淡寫地扔了兩字出來: “奪嫡?” 德妃瞧著自己兒子這般風度翩翩,眉目星朗,誠然浸了弘元帝的影子,卻并無他父皇的戾氣。 “太子這些年深居淺出,無過亦無功。身為儲君,不體民情,不察民意,不能想百姓之所想,甚至不知這外頭的天變了幾回。只一心埋頭貪攏人心,卻不知這人心又豈是單靠籠絡便輕易可得的,實在愚昧?!?/br> 她按了兩下太陽xue,鳳眸狹長,暗瞇了道精光溢出:“況且,他只顧猜疑妒忌,心思一股腦兒擱了如何坐穩皇位,甚至不惜行弒兄此等卑劣手段,如此無能之人,又如何擔得起江山社稷的重擔?!?/br> 中秋那夜過后,劉清洵當真將遇刺一事壓了下來。倒并非是他有多心善,只是他深知,自己與太子在弘元帝心里,是等同重要的。 手心手背都是rou,就算他將此事捅了出去,就算弘元帝無奈之下重罰了太子,那又如何,這不是多光彩的事,傳將出去,不過是讓天家受辱。 他并不需要以此,來博取弘元帝的注意。他不屑,亦瞧不上眼。 更何況,無論太子如何猜忌,他確實無意儲位之爭。對劉清洵來說,只要圣明,對百姓愛戴憐憫,可擔得起天下蒼生之重任,誰當皇帝并沒有什么所謂。 德妃見其半晌不語,淺嘆了口氣,鳳眸斂了光,撫慰道: “母后知你自小喜無拘束,這些年來去自如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