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一直提著心的紀曉萱看見聞靜菀的神情，腦子里忽的冒出一個有些不敢相信的猜測，下意識攥緊了拳。

    莊惟敏跟宋舸、高橋兩人又重申了一遍規則：“……請兩位出題，我與殿下作答，誰先答出便是誰勝。至于題目，也一直答到有一人認輸為止?！?/br>
    話里說的“有一人認輸為止”，但語氣卻是篤定了那個人不會是她自己。

    高橋兩人一聽便有些愣了，他們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玩法。莊縣主的兄長在太學里便是以算學厲害出的名，莊縣主耳濡目染，再看今日這般架勢，想來也是個中高手，但長公主……

    和橋邊觀望的一眾人一樣，他們也聽說了宮宴那日長公主連一首普通的小詩都做不出，更遑論是算學？

    適才他們都被長公主容貌所驚，這會兒聽見比試的內容，不由替佳人捏了一把汗，面上也有幾分猶豫。

    看他們遲遲不應，莊惟敏俏臉微沉，眼中慍怒更甚，不過就是一張狐媚皮囊，居然就讓這些往日滿嘴君子之道的書生們都亂了心！

    “怎么，兩位莫非出不了這個題？”

    聽出莊縣主話里隱隱不悅，宋舸二人心下一慌，正要否認，莊惟敏就看見從橋邊走過來的李承陵一行人，面色稍緩，口中卻道：“竟不知李世子也來了，我記得世子也極善算學，不知世子愿不愿意來做這個出題人？”

    李承陵聞言，舒朗的眉頭皺起，似是為難地看了聞靜菀一眼，張口欲言。

    聞靜菀看他們一個說完一個又說，這個新來的好像也沒有要答應出題的意思，終于有些不耐煩了，搶在他之前就道：“既然這位公子也來做司判，不如三位司判輪流出題就是，也免得你們再互相推讓。就從這位公子先開始吧?！?/br>
    這一句，頓時把李承陵想要替她開脫的話擋在了嘴里，只看著她滿目的陌生，有些愣神。

    莊惟敏卻是察覺到李承陵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暗暗咬緊了牙，聽見聞靜菀的話，眼中惱恨閃過，“李世子，該你出題了?！?/br>
    李承陵回過神來，看向聞靜菀的目光復雜，頓了頓，出了一道十分簡單的算數。

    聞靜菀冷不丁看見他的眼神，不禁有些奇怪，不解這人為什么這樣看著她，口中卻一瞬未停，幾乎與莊惟敏異口同聲答出了題目。

    話音落下，滿場驚訝，長公主竟真的答了出來！

    這題不算難，莊惟敏是沒有料到她能答得這么快，輕哼一聲，暗想她倒有幾分運氣。

    接著輪到宋舸出題，依然是道不算難的題目，兩人又是同時脫口而出。

    聞靜菀仍舊一副淺淺笑意，莊惟敏卻是面上不動眼中難掩驚詫。

    只站在一旁的紀曉萱交握的手指微微顫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聞靜菀，莫不是她的猜測……

    第三道高橋的題目，聞靜菀還比莊惟敏快了一瞬答出。

    更確切地說，是聞靜菀依舊聽過題目后脫口而出，而莊惟敏卻是思考了一下。

    周遭圍觀的貴女公子們都噤了聲，睜大了眼看著場中。

    莊惟敏心中升起一絲不安，被她強自壓下，面上略微凝重。

    似乎察覺到什么，本該是李承陵出題的輪次，高橋卻再次張口，這一次不再是算數：“今有雉、兔同籠，上有三十五頭，下有九十四足。問：雉、兔各幾何？”

    若說算數是算學的基礎，那這一道才能算得上真正的算學。

    “雉二十三，兔一十二?！庇质莾傻澜化B的聲音。

    圍看的眾人驚呼一聲，要說方才他們還能慢半拍地跟著想一想，這個可就只能仰頭聽了。

    不過太學的一眾學生們到底上過算學的課，對這一題的難度有些了解，因而見到兩人同時答出，更是驚訝。

    只是比起聞靜菀輕松的神情，同樣答了出來的莊惟敏面上卻不見喜色。

    因為她知道，這一題她不是算出來的，而是“背”出來的，這是一道的原題，她曾見兄長算過，所以將答案記在了心里。

    出題的高橋也被驚住，想了想，又搶了還在愣神的宋舸的輪次，再出一題：“今有物，不知其數。三三數之，剩二；五五數之，剩三；七七數之，剩二。問：物幾何？”②

    這一題比之上一個雉兔同籠又難了許多，便是在太學里，能演算到這一題的人都不多。

    出這一題，算得上故意刁難了。橋邊一眾學生聽見，倒抽了一口涼氣，還有幾個嚷著說“太難了”。

    然而不等那人說完，聞靜菀便啟唇，軟糯的嗓音輕悠悠吐出三個字：“二十三?！?/br>
    高橋聞言一頓。

    莊惟敏張了張嘴，終是沒有發出聲音。她面上的血色一瞬褪下，這一場，她輸得徹底。

    有人大喊：“對不對??？高橋兄有答案嗎？”

    半晌，高橋回過神來，語氣有幾分艱澀，點了點頭：“對，正是二十三?！?/br>
    “哇！”學生們那里都驚嘆起來。

    這邊高橋等人也是滿面復雜，莊惟敏臉色乍青乍白，她想要大喊這不可能，可多年的閨中教養到底是忍住了，眼底通紅，看著聞靜菀游刃有余的神情，死死咬著唇。

    “敢問殿下，為何是二十三？”高橋拱手施禮，比起前一次的單純禮節，這回更是含了請教的恭敬。

    聞靜菀眨眨眼，道：“一聽就是二十三?！?/br>
    見高橋一臉迷茫，聞靜菀又想想，換了個說法：“就是聽見這個題目，腦子就知道是二十三?！?/br>
    高橋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她的意思，面上不禁露出幾分駭然，長公主這意思是她不用思考，只要聽見一個題目就下意識知道答案了。

    這是何等的天賦！

    宋舸也是目露震驚，頓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殿下，不知學生可否請教一題？”

    聞靜菀明白他這是想要再試一次，隨意地點點頭。

    “今有婦人河上蕩杯。津吏問曰：‘杯何以多？’婦人曰：‘有客?！蚶粼唬骸蛶缀?？’婦人曰：‘二人共飯，三人共羹，四人共rou，凡用杯六十五。不知客幾何？”③

    這是他前幾日演算過的題目，花了好幾日的時間。

    聞靜菀照舊不假思索：“六十?！?/br>
    這下，由不得他們再不信，幾人面面相覷，眼中的震驚久久不散。

    那一眾學生們已經炸開了鍋，過了今日，長公主殿下就是太學學生們口耳相傳的奇人了！而這一邊的貴女們則早早就跟不上步子，至今還在巨大的震驚當中。

    聞靜菀等了等，見無人再說話，嘴角漾起笑：“這樣，算本宮贏了嗎？”

    幾人這才想起還有這一茬，俱是神情訕訕，尤其是高橋、宋舸想起自己先前還想要回護佳人，不由更是面上通紅，眼中隱隱敬佩。

    李承陵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