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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懂,他的安危不容有失,這時候不能胡亂逞英雄,僅憑幾十個人根本扛不住土匪百十來條槍。就算真的要魚死網破,那也該由他仝則一個人來面對。這個時節正堂上,二當家和老毛子還在閑談,用不著翻譯,那俄國佬本來就會說中國話。一照面,便知雙方從前沒打過交道,這是頭一回相見。仝則心下略松,聽那毛子自我介紹名叫保羅,態度算不上傲慢,但也很是冷淡,打量梁坤的眼神透著質疑,先聲奪人的讓梁坤等人心下起了反感。仝則暗道了一聲好,想著這保羅大概不滿意被打發到土匪窩,又趕上天寒地凍的時候,不定怎么抱怨呢,他越是態度倨傲,自己就越容易攪局。梁坤落座便道,“保羅先生見見自己人吧,王先生也在這兒,不知道貴方另有什么囑咐,說說看吧?!?/br>那保羅臉上,一瞬變了顏色,“阿里克謝?這怎么可能,他已經和我們斷了聯系,有大半個月了。據可靠消息,他是被裴謹的人給捉走了?!?/br>此話一出,滿堂一片嘩然。仝則不能再藏在人群里,越眾而出,一派昂然道,“這話聽誰說的?我不是好端端站在這兒么?!?/br>保羅定睛看去,半晌搖頭否定道,“你不是阿里克謝,絕對不是。梁九爺,我敢肯定,這個人不是亞先生派來的,我也從來都沒有在亞先生身邊見過他?!?/br>“巧了,”仝則目光涼涼,停留在他臉上,“我也沒有在亞先生那里見過閣下?!?/br>保羅詫異的看著他,跟著恍然,早聽說燕人jian狡,這個看上去年輕俊朗,眉眼陽光的男人居然也不是省油的燈,一張嘴就是如此無理的反駁。不過這情形,倒是有點意思了。梁坤瞇眼聽著,轉頭問自己人,“老二,這位朋友,你是從哪兒遇上的?”“辦完九爺交代的事,在回來路上剛好碰上一隊人馬,還和我們問路,這一問一答,再加上他說的出咱們的切口,我才知道原來是客人。九爺,應該不會有假,這可是個貨真價實的毛子啊?!?/br>言下之意,是二毛子仝則才更值得懷疑,二當家撇清他帶上山的人,對目前的狀況自覺慧眼如炬,愈發看那二毛子不地道。仝則轉身,面向梁坤,“九爺,親筆信和翻譯稿件你都看過的,協議也在我手上,哪一點值得懷疑,我可以當面和他對峙。倒是這人憑空冒出來,我想請問,九爺之前有收到亞先生的口信,要再派人上山來么?”梁坤搖頭,一言不發的端詳著他,眼里在某一個時刻,似乎閃過了一抹狠戾。仝則佯裝不察,不徐不緩道,“我也沒收到,所以我堅持,這個人的來歷十分可疑?!?/br>言罷,堂上有不少人都跟著點頭附和起來。“毛子從沒派過自己人,這家伙一口的漢話說還挺溜,既有這樣人,怎么不早派來?”保羅在喧囂聲中直著脖子疾呼,“我身上帶的才是真協議!原來那份已隨著阿里克謝一起失蹤,如果有,也一定早被裴謹的人截獲,那份不能算數?!?/br>仝則立時接口,“意思是說,我是裴謹的人,你有什么證據?裴謹的確曾攔截過我,被我們用計給甩脫了,這說明他確實知道亞先生和九爺有聯系,而你突然半道殺出來,焉知不是他派來離間我們的?九爺,我懷疑此人才是裴謹的jian細?!?/br>聽見jian細二字,保羅忍不住大怒,“你……你……你分明是血口吃人……”“國際友人”的成語明顯還沒學利索,一著急,憋出個吃人來。眾人聽得哄堂大笑,再看保羅急得額頭冒汗,仝則卻是一絲不亂,一時間還真有點分不清哪個假哪個真。仝則趁熱打鐵,掏出懷中左輪手槍,往梁坤面前一拍,三分委屈七分光棍的道,“九爺要是不信我,干脆一槍把我崩了,再和他簽協議去,看看會不會前腳派人去接火炮,后腳就被裴謹的人包圍個正著?!?/br>這話一出,土匪們不免開始未雨綢繆,擔心起了自身安危。有人疾道,“這兩個都不地道,關起來審過再說,炮不炮的咱們不要也罷,百十來條槍先統一遼東各山頭,裴謹的事容后再說,等咱們勢大,那廝自己就會怯了?!?/br>反對派借勢揭竿而起,聲音一浪高過一浪。梁坤平日最不耐煩聽這個,猛地一揮手喝道,“都閉嘴,你!”他伸手指著保羅,“怎么證明自己是亞先生的人?”“我有證物,還有協議,那是貨真價實的協議,你們不能被裴謹騙了,那個人聽說是非常的陰險狡詐,最擅長用細作來騙人?!?/br>“所以才收買了一個外國人?!辟趧t接話接得極快,“裴謹在京都時,和各國使館都有聯系往來,你從前受過他的恩惠吧?也一定不知道,亞先生一貫主張,要用漢人和漢人打交道做買賣,才會更有效率?!?/br>保羅驚訝于這人歪曲事實的本領,不可思議道,“胡說八道!一派胡言!裴謹和我們俄國人的關系一直都很不好?!?/br>保羅鼻子快氣歪了,沒想到李逵遇上了李鬼,有理還說不清了!心急之下,順嘴冒出句本國罵人話,“混蛋!”仝則眉鋒一挑,他聽不懂俄語,連半句都不會說。心口一緊,久違的急智涌上來——自己不會說沒關系,在場眾人不也一樣聽不懂,不論哪國話對土匪來說都如同天書。“此人暴露了?!彬嚨乩?,只聽仝則笑得格外張揚,扭臉對梁坤道,“九爺,這人才剛那句是法語,壓根就不是俄國話?!?/br>保羅被對方指鹿為馬的功力徹底驚呆了,愣在當下,竟然連反駁的詞都給忘了。仝則踱著步子,更顯氣定神閑,“眾所周知,各國公使中,屬法蘭西和裴謹關系最密切,我看你就是法國公使派來的襄助他的?!?/br>停住話,他似笑非笑看著保羅,一字一頓,用他平生掌握的最純屬的法語說道,“你是個騙子,而騙子的下場,只能是死?!?/br>保羅氣瘋了,連比劃帶跳腳的喊道,“我說的是我的母語,我的母語!你才是騙子,哦對,我知道了,你壓根就不會說我們的話,所以才故意歪曲事實?!?/br>“他當然會說!”一個清冷慵懶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不過兩個人怎么對話?你說法語,他說俄語么?找個懂行的人來聽聽不就得了?!?/br>第119章聽見熟悉的聲音,仝則第一反應不是一顆心落地,而是忽忽悠悠被提起,跟著腦中嗡嗡亂響,耳鳴不止。這人怎么還在山上,難道他聽不懂人話?就算聽不懂,至少也該知道發生了什么。眼看正主找上門,身份危機一觸即發,生死攸關之下,他難道不知道自己那條命有多金貴?曾經的天下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