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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可想,這和談一旦陷入困頓,那定然須得主事之人調解。殿下尚未拿下中原,須得安撫這些諸侯,便不可鋒芒太露。這得罪人的事,若由揚州朝廷來做,于情于理皆妥當,豈非大善?!?/br> 秦王沉吟,少頃,淡笑:“言之有理?!?/br> 大長公主和桓肅在當日到了雒陽,而后,豫州的一干諸侯也陸陸續續來到。 這些人來到雒陽之后,首先會到□□來拜見秦王。尤其是大長公主和桓肅,幾乎每天都來,熱情又親切,仿佛秦王是大長公主一母所生的弟弟。 這些,我都是聽馮旦說的。 他嗑著瓜子,神色頗是感慨:“大長公主就是大長公主,你知道她送給秦王的珊瑚樹有多好么?半丈高的紅珊瑚,鑲寶嵌玉,嘖嘖……我是從來不曾見過這般品相,聽說,就這么一株,整個東街都能買下來?!?/br> 這話自然是夸張,東街上也有好些高門豪富,從前在貴胄之中互相攀比都不曾落過什么下風,這話若是傳到他們耳朵里,他們斷然是不肯的。 “是了,大長公主還向大王提了親事?!瘪T旦道。 “哦?”我說,“什么親事?” “就是秦王后啊?!瘪T旦道,“大長公主說,昌邑侯的第五女桓緹,品貌無雙,當年給大王說過親,董貴嬪也甚是滿意?!?/br> 嘖嘖。 我心想,這還是我當年給大長公主出的主意。原以為此事過了也就過了,不想大長公主倒是念念不忘。 “大王如何說?”我問。 馮旦嘆口氣:“大王還是那舊話,什么天下未平,無意兒女之事。霓生姊姊,你說大王怪不怪?幾天前還有人來跟我打聽,說大王既然不喜歡女子,送男子他收不收,唉……” 我笑起來:“你便說收好了,興許他真的喜歡?!?/br> 馮旦苦著臉:“霓生姊姊,你就莫消遣我了……” 正說著笑,一個內侍匆匆過來,向我們招手:“霓生姊姊,馮內官,堂上的人齊了?!?/br> 我和馮旦都應一聲,從榻上起來,整了整衣裳。 今日,蔣亢到了雒陽,秦王也不拖延,當即把人都召到了□□。 秦王也不知道是真抬舉我還是譏諷我,說我既然是天使,且那些人都認得我,便不必穿個男裝不倫不類的,特地讓人給我找了一身女官的行頭。我正好沒有什么合適的衣裳,雖不慣女裝,也還是接了下來。 “如何?”我將寬大的袖子和長衣整了整,問馮旦。 馮旦笑道:“霓生姊姊,這身衣裳穿在你身上,可比我見過的女官都好看?!?/br> 果然嘴甜。 我笑了笑,和他一道往秦王議事的堂上走去。 才走到前庭,忽然,我看到前面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珠玉琳瑯,雍容華貴。 她聽得動靜,轉頭看到我,精致的長眉下面,與公子頗是相似的雙眼看著我,微微流轉。 “霓生,”大長公主說話仍是不緊不慢,唇角勾起,“我方才還在想你何時來,原來這就到了?!?/br> ☆、議和(上) 大長公主的模樣, 與三年前比起來并沒有什么變化,帶著笑說話的時候, 總是顯得頗是親切。 我上前行禮:“拜見大長公主?!?/br> “許久不見, 你怎還是這么見外?!贝箝L公主走過來,將我扶起, 笑吟吟地將我上下打量,“聽說你不僅幫元初奪得了揚州, 還為秦王奪下了雒陽。我等每每說起你, 皆頗是欣慰?!?/br> 她說話的語氣頗是和藹, 不知道的人, 大概要以為我是她的侄女或什么人。 我心想, 她不去俳優行當里做個教習,著實是屈了才。 “公主過譽了?!蔽乙辔⑿? 謙虛道,“不過是做了些分內之事?!?/br> “這般謙虛做甚?!贝箝L公主說著, 牽過我的手,轉身向立在院子里閑談的眾人道,“諸位, 這便是妾先前提到的云霓生?!?/br> 眾人的目光紛紛投來。只見這里有十幾人, 有我從前見過的,也有沒見過的,都是豫州的諸侯。 秦王和桓肅正在交談,聞言,也將目光看過來。 我不由地哂然。 大長公主這般和藹可親地抬舉我, 著實出乎我的意料。不過我知曉,她的殷勤斷不可輕易受了,荀尚等一干人的尸首都是前車之鑒。 我跟著她走到秦王和桓肅面前,不著痕跡地手抽回,向二人行禮:“云霓生拜見秦王,拜見靖國公?!?/br> 桓肅認得我,沒答話,只將目光在我面上打量。 秦王道:“你來得正好,孤與靖國公剛剛談起揚州之事。以你所見,揚州當下之勢如何?” 我看了看秦王,只見他也看著我。 心底倏而回過味來。 揚州之勢,他不會不知道,桓肅也不會不知道。他之所以故意問我,乃是因為我當下名義是皇帝的使者,故而揚州之事,自當由我來言說。換而言之,秦王是在為我撐起場面。 他倒是有些玲瓏心思…… 我正色答道:“稟殿下,當下揚州之勢大好。揚州與豫章國水陸兵馬十余萬,皆由圣上調遣?;甘讨泻蜕蚨级?,皆當世名臣,才能卓著,無人不稱道。只待殿下平定中原,與圣上南北回師,還都雒陽,天下可平定無虞?!?/br> 秦王頷首,看向桓肅,微笑:“云女史所言極是,國公與皇姊養育出元初這般棟梁之才,實教天下人艷羨?!?/br> 桓肅瞥我一眼,亦笑笑,謙道:“犬子不過有些虛名罷了,何足掛齒?!?/br> 大長公主道:“子啟當下已得雒陽,未知接下來有何打算?” 秦王道:“京畿這些年來災亂頻仍,無論雒陽還是毗鄰諸郡,民人流離,田土荒蕪,以致各地倉廩空虛,蕭條疲憊。孤決意好好休整一番,充實京畿,以為后盾?!?/br> “哦?”大長公主道,“未知子啟有何舉措?” 秦王笑了笑,卻道:“此事舉措頗多,不可一言而概。長姊何時若有了空閑,弟可細細告知?!?/br> 大長公主微笑:“如此,妾必洗耳恭聽?!?/br> 正寒暄著,內侍來稟報,說蔣亢到了。 秦王應下。未幾,另一個內侍走進院子,身后跟著一個中年人,步履穩健,正是蔣亢。 在一群穿著錦衣,高冠博帶的諸侯之中,蔣亢身上的灰色布袍顯得頗是扎眼,其人卻頗為氣定神閑,全然并不因為衣著粗劣而看上去低人一等。相反,那些諸侯看著他,一時竟是鴉雀無聲,似乎被鎮住了似的。 蔣亢目不斜視,徑自走到秦王面前,向他端正一禮:“明光道兗州都督蔣亢,拜見秦王?!?/br> 這話出來,周遭的人,神色頗是微妙。 蔣亢這兗州都督,當然不是朝廷封的,在秦王和一干諸侯面前這般落落大方地自稱,頗有些囂張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