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67
聽前面的時候,我甚是得意。當時我和公子一路變換容貌,時而乘舟時而乘車,就是為了不讓秦王的人來煩我。 但聽到后面,我忽而有一種被人看透的不快感。 “是么,”我說,“秦王怎這般篤定我在揚州?” “在下不知?!迸釤ǖ?,“待到了居庸城,夫人可親自問大王?!?/br> 這是自然,這種妖孽,留著也是禍害,如果不是用得著他,我希望他在我到居庸城之前咽氣。 不咽氣也可以。那疫病有時會留下些后遺癥,眼瞎毀容瘸腿半身不遂什么的。 秦王可得個一兩樣,充實人生。 想到這里,我不禁又開懷起來。 “自當如此?!蔽业?,涼涼道,“可惜少說也要半個月才到,真讓人心焦?!?/br> ☆、海船(下) 船沿著水道過了揚州, 順流出海。 無論程亮還是裴煥一行,都是北方人士, 剛見到茫茫大海的時候,皆頗為新奇,紛紛到甲板上觀賞風景。 “嘖嘖, ”程亮雙手扶著船舷眺望,一臉豪情, “海天一色,無邊無際, 壯哉!” 符進在船上年紀最小, 也最是好奇,跑上跑下??吹胶zt在頭頂盤旋, 還去拿了些鴿食來喂。 “這些海鷗似也頗通靈性,在這海上飛得也快?!彼f, “若捉來馴一馴, 不知可否像鴿子那般傳書?” 一個水手聽了, 笑道:“這我等了不知。不過海鷗可不似鴿子,野得很。你喂食也須小心些,它們知道你那鴿籠里有吃的, 說不定會來爭搶, 傷了你的鴿子?!?/br> 符進被唬了一下,忙將鴿食收起來。 兩日之后,這些人終于受不了船上的顛簸。饒是沒有大風大浪,一個個也開始上吐下瀉, 臥床不起。 幸好出來之前,我預見了此事,讓公子將幾個柏隆手下的侍衛派來。他們皆海鹽人士,熟悉海船,當程亮和裴煥等人暈得七葷八素的時候,他們安然無恙,船上不至于連個能站直的守衛都沒有。 如虞衍先前保證,這季節行船尚算順利。船繞著海岸航行,八日之后,舟師指著遠處竦峙的海島,對我說:“過了那處山峽,便是渤海,再走兩日,可到燕國?!?/br> 裴煥這幾日深受暈船折磨,吐得面無人色,卻仍強撐著從榻上起來,令舟師在北邊的海港馬石津靠岸。 馬石津地處渤海入口,為遼東統轄。我知道裴煥的用意,必是早已得了秦王的命令,在馬石津接應消息。 待舟師將船開入馬石津的海灣,??吭诎渡?。沒多久,只見一個士吏打扮的人騎馬朝這邊奔來,上船之后,將一封信交給了裴煥。 裴煥接過來看了看,對我道:“大王就在燕國,夫人準備準備,上岸之后,便可去見大王?!?/br> 高祖皇帝得了天下之后,將幼弟封在了燕國。當今的燕王,與秦王同輩,據說立嗣之時,得了秦王的支持,故而對秦王忠心耿耿。 下船之時,已經有車馬在等候,我乘上馬車,即被帶離海港,往南邊而去。 兩個時辰之后,即到了秦王的居住之處。 這是一處燕王的離宮,雖距海港不愿,但擇高處臨海而建,遠遠望去,頗有遺世冷峻之感。 照推測,秦王是接到了裴煥的信之后,從上谷郡來到了燕國。至于目的,自然是為了縮短日程,讓我下船之后便可給他治病。 我想,秦王若不是訛我,那就是真的惜命。 照裴煥所言,在我從揚州出發之前,他已經臥床五日,照那疫病發病走向,此時已經算得危險,就算有我那藥方吊著,他也隨時可能一命嗚呼。 當然,這病拖得越久越難治,也必然要一命嗚呼。 顯而易見,在秦王眼里,路上辛勞和時日拖延相比,后者更為危險,故而特地從上谷郡來燕國等我。 有志爭天下的人都是賭徒,秦王能將自己的命押上,不可謂不狠。 燕王的離宮修得甚好,一道平緩的山路蜿蜒而上,直抵宮前。 已經有人在宮門等候,我看去,卻是馮旦。 “霓生姊可來了!”他上前見了禮,神色似大大松了口氣,又緊張起來,“大王就在宮中,姊姊快去看!” 我看他著急的樣子,頷首,跟隨入內。 這離宮大概是為消夏而建,宮室樓閣相疊,層層屋檐似鳥翼一般,展翅欲飛。 我往里面走著,皺了皺眉。 “這離宮臨近海邊,又高聳通透,定然風大?!蔽艺f,“秦王怎選了此處?” 馮旦道:“離海港最近的地方唯有此處,且附近無城池,可避開疫地,亦可掩人耳目。姊姊放心,大王那居所,我等將門窗封得結實,不會讓大王受風寒?!?/br> 我又問:“他得病之后,何人在照顧?” 馮旦道:“是兩個曾經得過疫病的人,謝長史特地令人從中原尋來的?!?/br> 我了然。 “謝天謝地,姊姊終于到了?!彼f,“大王今晨咳嗽還咳了血,我等可擔心死了?!?/br> 我說:“既然病重,怎還從居庸城來到了此處?” 馮旦道:“我等也勸阻,但大王說這病最不可耽擱的就是時日。姊姊從揚州過來,路途遙遠不可測,一旦遇上些風浪便會延后,故他不可坐以待斃?!?/br> 這話倒頗有秦王的風范,他的確不是個喜歡等的人。 “不過姊姊放心,”馮旦繼續道,“謝長史也甚擔心大王因路上勞累加重病情,特地將那馬車改造了一番。等姊姊閑下來,我帶姊姊去看,嘖嘖,躺在里面,一點顫都覺察不到……” 他一路說著話,沒多久,將我領到了一處宮室前。 只見這宮室有三層,大約是燕王本人所用,不僅寬敞大氣,雕飾也精致,兩邊還有復道連接樓閣。 不過這宮室的門窗卻緊閉著,一些地方還塞上了布條綿絮,顯然是為了堵住海上的濕氣和寒風。 這離宮冷清得很,宮室外面有幾個衛士把守,見馮旦來,沒有阻攔。 馮旦走到緊閉的門前,敲了敲,道:“殿下,云霓生到了?!?/br> 沒有人回答,未幾,只聽門軸輕響,那殿門開出了半邊。 一個中年人往外望了望,看到馮旦和我,道:“大王睡下了?!?/br> 馮旦頷首,歉然地看著我,壓低聲音:“我只能送姊姊到此處,還煩姊姊自己進去?!?/br> 我應下,邁步入內。 這屋子里很暖,迎面便是一股濃重的藥味,還有一陣陣的咳嗽聲。 殿內點了燈,但并不太亮。我穿過低垂的帷幔,走入內室,只見榻上臥著一個人,正是秦王。 他身上蓋著厚厚的被褥,像個墳包似的,一動不動。 待得走近前,燭光下,只見他閉著眼睛,似乎已經睡去。那張臉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