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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它們識得路么?能從揚州飛到居庸城的□□?” “□□太遠,自是不能飛到?!狈M道,“不過它們識得雒陽,可先飛到雒陽,那邊的人換了鴿子,再捎往□□?!?/br> 我想了想,道:“這些信鴿可有總管之人?” “自然有?!狈M道,“便是大王?!?/br> 我訝然:“所有消息,皆先由大王親自過目?” “正是?!?/br> 老狐貍。 我心里冷哼著,看著符進,笑了笑:“我看你年紀不大,想來養鴿子不久?!?/br> “久了去了?!狈M說著,頗有些自豪,“我家世代馴鴿,我從小就會?!?/br> “哦?那可了不得!”我恭維道,“如此說來,你跟了秦王許久?” “也不是?!狈M顯然頗為受用,話也多了起來,“不過三年罷了。我家在長安給戲班里的人養鴿子,近來年景不好,鴿子也不好賣,原本想著回南陽老家種地算了,有一日,秦王的人忽而找上門來,讓我們去給秦王養信鴿,衣食住處全包,還有月錢。我父親原本將信將疑,跟著去了上谷郡的居庸城,兩個月后他回來,將我們全家都帶了過去?!?/br> 我感嘆:“如此說來,秦王是個好人,這般大方?!?/br> “正是!”符進笑道,“他可比別的王公貴人好多了,什么架子也沒有,還說話和氣?!?/br> “如此,確是不錯?!蔽乙嘈?。 秦王用信鴿傳信之事,早不是什么秘聞。當年大長公主與他聯手倒龐后,便是由董貴嬪的兄長安鄉侯董祿用信鴿與他傳遞消息。秦王對天下之事耳聰目明,甚至將手伸到了江南,在豫章國和揚州埋下細作,cao控伏波營,與他善用信鴿有莫大的關系。 裴煥說他在中途接到遼東的傳信,說秦王已臥病五日,這自然也只有用信鴿才能辦到。 當今天下,會用信鴿傳書的人其實不少,但能用到如此極致的人,只有秦王。 原因有二。 其一,在于財力。如符進科研,信鴿飛一程,最遠可達千余里,而如揚州到遼東這般遙遠的路程,信鴿不可一次飛到。必是如郵路一般設下中轉之處,將鴿子換下,再用別的鴿子送往下一站。雖單線最多不過兩三站,但若要達到窺視天下的程度,必是如蜘蛛結網,驛站遍布,方可讓秦王坐鎮遼東而掌握全局。而要養這么多的驛站,必是花費巨大,能承受得起的人,非富即貴,非一般人可比。 其二,在那些花得起錢的富貴人眼里,飛鴿傳書乃是上不得臺面的雕蟲小技。從前在雒陽,有一次董貴嬪臥病,秦王用飛鴿傳書向她問安,還一度在貴人們中間傳為笑談。凡文雅高貴之士,對通信之事亦有講究,給什么人寫信用什么紙什么墨都有學問在其中,連送信的使者登門時衣飾如何措辭如何,都關系到了臉面。而秦王一個堂堂宗室王給宮里的母親問安,竟用鴿子代替專人,將問安的書信寫成紙條綁在鴿子腿上,簡直是聞所未聞的異端。 其實,在此事上,我十分羨慕秦王。 祖父曾說過,天底下的任何謀略,精髓皆在一個“知”字。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而“知”的要義,一在于廣,二在于通,三則在于快。三者缺一不可。 如當年在雒陽,我之所以能夠在大長公主等人中間周旋,面上看,是得益于祖父傳給我的本事,但其實這不過只占了三分。更為重要的是,我平日混跡仆婢之中,知道了諸多消息,可從中擇選,加以利用。若無這些積累,就算祖父給我上天入地的本事,我也全然不得頭緒。 而離開雒陽之后,我雖也在萬安館故技重施,但海鹽畢竟是個偏鄙之地,除了本之事,外面來的消息都轉手了幾道,不但早過了時,也不可靠。自從重新出來,我總能感覺到自己為之掣肘,總須花費許多精力應對未知之事。與此相較,秦王則往往走在了我的前頭,令我十分不快。 我又問符進:“秦王這般喜歡信鴿,也不知給他養鴿的人有多少?” “多了去了?!狈M道,“三年前開始,秦王便到處招募善養信鴿之人,如今少說也有……” “符進?!边@時,一個聲音傳來,將符進的話打斷。 我轉頭看去,是裴煥。 只見他神色嚴肅地走過來,看了看我,目光落在符進臉上:“莫擾夫人,將鴿籠搬到船頭去?!?/br> 符進忙答應一聲,站起來提起鴿籠匆匆走開了。 我一陣掃興,看向裴煥,沒好氣道:“符兄弟并未擾我,將軍何必將他趕走?!?/br> 裴煥道:“他年少不懂事,怕沖撞了夫人。夫人若想知道何事,在下亦可告知?!?/br> 他會告知才有鬼了。 我看著他一臉正色的模樣,知道他這般深得秦王信任的人,定然不好糊弄,也不再糾纏下去。 “將軍既隨身帶著信鴿,想來我去遼東之事,已經報知了秦王?!蔽艺f。 “正是?!迸釤ǖ?。 “將軍還不曾告知,秦王究竟如何染了疫?!?/br> 說到秦王的病情,裴煥的神色沉重了些。 “大王染病之時,在下正在秦國,不在居庸城?!迸釤ǖ?,“此事只有幾個重臣知曉。不過在下兩個月前已經聽聞了中原疫病之事,蔓延甚快,大王轄下靠近中原的數郡都有了疫情。范陽郡最重,上月之內,死者已達千余。也就是在上月初,大王曾往范陽郡巡視,住過些時日?!?/br> 我頷首,看著他,笑了笑:“我上回見到將軍,還是桓都督與秦王結盟之時。不知那以后,將軍去了何處?” 裴煥道:“在下先隨大王回了居庸城,而后,回秦國駐防?!?/br> 我說:“想來這駐防,主要防的還是涼州,否則怎會這般巧合,圣上和沈都督才出了涼州就堪堪遇上了將軍?” 裴煥目光微動,隨即道:“夫人哪里話。大王與桓都督乃一家,自不會防備?!?/br> 我和顏悅色:“將軍不必緊張,我這人就愛猜測,都是閑聊之言,莫放在心上。秦王染疫這般十萬火急之事,他不首先派人來找我,卻教將軍先堵沈都督和圣上,跟著他們周折一番,最后才到揚州來告知我實情,著實教人難解。若我恰好不在揚州,不知將軍又當如何?” 裴煥卻神色無改,道:“夫人和桓都督行蹤多變,實無跡可尋。前番我等聽聞了臨淮王之事,才知曉夫人和桓都督去了淮南,而后,又打聽不到了蹤跡。大王染疫之后,謝長史等人亦甚為著急,欲往各地搜尋夫人。大王說不必去別處,夫人定在揚州,故而令在下往揚州而來?!闭f著,他停了停,“至于堵沈都督和圣上,大王的信夫人也看了。大王交代過,唯有如此,夫人無后顧之憂,才會愿意到遼東去?!?/br>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態度頗為誠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