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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莫執拗了。上次城東的孫家夫人去盱眙探親, 還不如譙郡遠呢,身邊的小婢水土不服上吐下瀉的,路上倒成了別人服侍她,豈非更是麻煩?!?/br> 小鶯聽著,大約覺得有理,卻瞅著我又道:“那……夫人還回來么?” 我訝然:“為何不回?” 小鶯道:“主公和夫人舅姑都在那邊,此番叫夫人回去,萬一……” “那邊是那邊,萬安館是我多年心血,怎會棄之不顧?”我說著,笑了笑,“放心,我去去就回。這些日子,你們好好守在館中,我若有事,會托人捎信來?!?/br> 小鶯和阿香等人相覷,應下來。 我又對老錢道:“我不在之時,館中諸事須勞你代管。若有處置不得的難處,便去稟告縣長?!?/br> 老錢拱拱手:“夫人放心?!?/br> 我又交代一番,不再耽擱,自去收拾行囊。 午后,當我來到岸邊,柏隆已經為我備好了船。如我先前交代,上面像模像樣地放了幾個婢女仆人。萬安館眾人見了,自不再生疑,向我別過,送我離去。 揚州漕運甚為便利,輕便的客船,可順著水路到汝陰。路過淮南的時候,我頗有下船回鄉去看一看的沖動,但思索之下,繞一圈來回又要花費幾日,事急從權,仍往鄴城而去。 遠離了海鹽,便再無假裝的必要。我一向習慣獨來獨往,在豫州的汝陰下船之后,我對船上領頭的阿濤說,讓他帶著人自行回去,別人問起便說我夫家的人來接了。阿濤是柏隆身邊的機靈人,見我如此說了,也不多言,按我的意思給我留下一匹馬之后,自領著人回頭。 我尋個去處,打開包袱換了衣裳,穿上久違的男裝,戴上一頂斗笠,背上行囊上了馬,沿著大路往北而去。 鄴城雖和雒陽同在司州,但比雒陽靠北,路途更加遙遠。北方不像江南般水網縱橫,汝陰到司州只可行陸路,就算有馬匹疾行,也須得七八日以上。公子不知我去,故而我須得抓緊,免得當朝三心二意,什么時候又把公子調走了,讓我白跑一趟。 三年前,我和公子從淮南出來的時候曾經路過汝陰。當我騎著馬沿著道路前行,望著四周的景色,不禁憶起當年和公子一起乘車時的諸多事來。 那時,公子千里迢迢從雒陽追到淮南,說什么久仰祖父要給他掃墓,我卻只覺得猝不及防和麻煩,唯恐他發現我的勾當,一心想著將他哄走。 過去種種,現在想起來,心中又暖又甜,同時,又覺得自己遲鈍得像個白癡。要是讓我回到過去,我就答應公子替我贖回田莊,反正他的就是我的…… 我一邊無邊無際地做著白日夢,一邊卻留意著周圍,不敢放松。畢竟在三年前,我在豫州見識過各種匪盜之事。如今我雖刻意將自己打扮得像個窮鬼,但畢竟還騎著一匹馬,并非無物可劫。 不過出乎意料,我走了小半日,路上并不見有人攔路發難,連從前那些隨處可見的流民也難覓蹤影。 莫非是朝廷那收置流民的詔令竟是有了用處?我詫異地想,若真是那般,倒也不賴。 雖然今上怎么看也不像個才能出眾的皇帝…… 正思索著,忽然,我瞥見了路邊的茶棚。 那正是當年公子吃過茶的地方,我記得茶棚主人叫杜之洋,他的外甥于寶三兄弟,偷了公子的玉佩。 茶棚里的人進進出出,生意似乎還是不錯。 我望望頭頂的太陽,又摸摸唇邊貼的小胡子,忽而來了興致?,F下接近午時,我覺得有些餓了,倒正好去歇歇腳喝喝水,看看那幾人如何。 當我拴好馬走進茶棚里的時候,出乎意料,出來迎客的是個婦人,旁邊打雜的年輕伙計也面生,似乎已經換了人。 “這位小郎君,要些什么?”婦人問道。 我隨口點了些食物和茶,在伙計呈上來的空當,問他:“我記得從前這店里是個男主人,如今卻是換了?” 那伙計看了看我,笑笑:“郎君怕是有兩年不曾來過小店了?!?/br> 我也笑笑:“正是,兩年前我去淮南探親,曾路過此地?!?/br> “早換了?!蹦腔镉嬚f,“原先那店主人姓杜,聽說是荊州那邊的人,說要回鄉去,便將這店賣了?!?/br> “原來如此?!蔽尹c頭。 用著膳的時候,我心想,那杜之洋大約是得了公子錢財,又覺得公子是個惹不起的人,怕后面再生事端,便趕緊走了。公子那時也當真善良,聽得杜之洋聲淚俱下訴苦便痛快地把錢給了出去,若那話是編的,只怕姓杜的在心里要笑公子傻……心里嘆口氣,我想著日后還須再教公子多長心眼才是,頓時感到身負重任。 “……這豫州的流民看著卻是比從前少了許多,可是都去冀州投靠了黃遨?”這時,我忽而聽得鄰席有人用玩笑的語氣說道。 我不禁轉頭瞥去,只見是三四個人在喝酒。 “噓!”他旁邊的人忙道,“莫亂說話?!?/br> “怕甚?!迸赃吜硪蝗藥е茪?,一擺手,“放心好了,聽說如今汝陰郡府連俸祿都發不齊,哪里還有人來管我等說甚?!?/br> “想得天真?!蹦侨撕纫豢诰?,嗤道,“就是連俸祿都發不齊,說話才須得小心。豈不聞那些人敢在縣城中明目張膽拿人,隨便開個罪名,便讓家人拿錢去贖?!?/br> “有這等事?” “騙你作甚?昨日我在城中才親眼看見的?!?/br> “嘖嘖……我聽說黃遨還劫富濟貧,這些污吏,連反賊都不如?!?/br> “說到黃遨,這豫州的流民也未必真去投了他,說不定都回荊州去了?!?/br> “哦?去荊州做甚?” “去投明光道??!明光道如今在荊州可是了不得,有錢有糧,聽說好些豪強官府還須得上門討好?!?/br> “這么了不得……” “什么明光道黑光道,你們就是嘴閑的,什么不能說便說什么?!币蝗舜驍嗟?,“吃酒吃酒!” 那幾人應和著,將話題撇開,繼續喝酒吃菜。 我在一旁喝著茶,心中卻是疑惑。 時隔三年,我兩番來到豫州,都能聽到荊州的明光道。如今看來,卻是比從前勢力更大。明光道的名號,我在海鹽也聽人提過,不過都是些我知道的舊事。當年,我以為他們不過是像所有的這道那教一般,靠著布施的善名,拉拉信徒斂斂財,過一陣子,不是被官府打壓作鳥獸散,就是因財路出了問題而銷聲匿跡。未曾想,他們竟是有愈加坐大的意思。 驀地,我想起了曹叔和曹麟。若無意外,他們現在應該還在荊州,做那不讓我知道的生意。當年我與他們做過幾回事,心里便有些隱隱的預感,他們做的事,說不定也跟著神神秘秘的明光道有些牽扯,尤其是看到老張和那個叫夏侯衷的土匪頭子打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