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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明晃晃等著人逮。你現在出現又有什麼意思?”龍日月話說得尖刻,也從來都讓人無從反駁。張揚只說了句:“我會讓你出去的?!?/br>龍日月嘲諷地道:“你救我?憑你,還是求容錦白?”張揚還是不想和龍日月說太多,他確實是可恨,連道歉也都是不明不白看不出歉意的。龍日月連和他說話的心情都沒有了,只覺得空洞和疲憊。兩人沈默了會,張揚就走了,走之前,他和龍日月說了最後一句話:“對不起?!?/br>這的確是張揚和龍日月說的最後一句話,在往後的人生里,龍日月回憶這個讓他恨得心都發疼的男人,就總是記起張揚和他說過最多的“對不起”,和他背過身時陡然決絕的側臉。他或許在那刻就已經有了所謂預感。關慕在警察局外邊等著張揚出來,然而過了半個小時還是沒有人影,他不覺得張揚在這個時候會逃跑,但是探監怎麼都要不了這麼長時間。他又抽了一根煙,然後踩滅了煙頭進去了。張揚正在接受警察的質詢和盤問。接待他的女警嘖嘖驚嘆說:“這個人是來自首的。真是看不出來,八年前就殺了自己的父親?!?/br>關慕脊背一下挺直,瞪大了眼睛看著緊緊關閉著的不銹鋼門,張揚現在在里面,正在一五一十地詳述他殺人的過程。原來他是這個打算,哈,他居然想到了這個辦法。不是招安就是死,容家給他的兩條路,他自己給自己開了第三條路。他不會給容家做事。也不會任由容家把他玩弄在股掌之間,讓他筋疲力盡地死去。他的罪行不足以被判死刑,有可能是終生監禁。他自己逃到了監獄,他不會死,但他終於不用再顧及當年那些黯昧黑影和緊追不舍的容家。關慕想起他們來時說的話。那是與現在情形毫無關聯的話??伤F在滿腦子都是那些張揚說過的話。“我從來沒有覺得遺憾過?!?/br>“但是我想,如果當年容錦白就出現告訴我,我會是什麼樣子?!?/br>“我大概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把男人告上法庭,沒有背負殺了父親的負罪絕望,為meimei討回公道,傷心了兩年,然後出國留學,得到了一份優渥的工作?!?/br>“我不會自己選擇成為男妓,我和容錦白在一起,也可能已經分手。但還是活得很好?!?/br>“我這兩天控制不住自己,總是在怨恨,悲哀,又遺憾?!?/br>“如果在當年我知道後來有這麼一個人出現,我會這麼喜歡他,我再絕望也不會這樣糟踐自己。我把最好的,優秀的驕傲的,他喜歡的自己給他?!?/br>“可是,他怎麼來的這麼晚?!?/br>“在那個很好很好的張揚已經死了之後,他才找到他?!?/br>“太晚啦……”“我已經給不出那個張揚了啊?!?/br>☆、26唐正趕去第一法庭時正好聽到小錘子敲在桌面的輕巧又沈鈍的聲音。“經由我院判定,因人證物證俱在,被告人張揚主動認罪,我院以蓄意謀殺罪判處張揚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生?!?/br>耳邊轟地一聲,唐正還沒喘勻的胸膛劇烈起伏,臉色卻一片煞白。手臂撐在門框上,好像不撐著就站不住。他生怕自己聽錯了,他努力想看清楚那個被警察押著離開被告席的男人到底長的什麼樣子。可是那個一閃而過的側面,斜飛細直的一雙眼,墨翅鴉羽的睫毛,分明就是半個月前還在聽他彈吉它唱歌的失意的青年。他心中一陣空茫茫,不知道是傷心還是什麼。他摸出手機,他有容錦白的電話,他覺得張揚這樣喜歡容錦白,容錦白至少該來看看他。“嘟嘟嘟嘟……”唐正心里漫起絕望,“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撥……”容錦白此時已經與外界幾乎完全斷絕了聯系。他們意外卷進了國家之間的軍事斗爭的漩渦里,幾個國家都在派出自己的秘密部隊抓捕政犯,而容家突然的出現使這場抓捕模糊了焦點,容家現在面臨著走私要被逮的陰影,還要快扣上叛國的帽子,簡直冤枉得要死。容錦白整天斡旋在幾個國家代表團里,筋疲力盡。三個月後,各方終於沒有談攏,互相開火了。小半年後,容錦白重新回到了y市,被容家私人專機連夜從邊境之地轉移到了第一醫院重癥病房。子彈卡在兩條肋骨中間,顱骨腦內大出血,各種外傷骨折不計其數。容錦白在醫院里昏迷了大半個月。再醒來時原來世界都已經重新變了個樣。一切塵埃落定。老堂主容裔和容家大哥容錦秀,半年前從歐洲一齊趕回來主持大局,容家平安無事。青年毒殺父親,預定時間行刑毫無偏差。容錦白坐在輪椅上,他的肋骨斷了三根,現在亙在胸腔,用力呼吸就痛得受不了。覺得實在痛得太厲害了,痛得想哭。只是現在他眼睛蒙著紗布,因為腦內淤血擠壓到視神經,醫生說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可能會處在失明狀態。明明都是昏暗,但他還是覺得一陣一陣的白光在眼前亂閃。他撫摸著墓碑上張揚的墓志銘,摸過“張揚”兩個字,一筆一畫,按著石刻凹下去的痕跡。他的手很穩,細致又溫柔,好像和往常一樣,指腹按壓著對方的眉骨,鼻骨,到兩片微軟的唇瓣。他現在看不見,不知道遺像上張揚是不是在笑。或者像當年一樣,微微抿著唇,撇開頭,有點不耐的模樣。“你果然……一聲不吭地,又要離開我了啊……”“這次是多久,八年,還是十八年?!?/br>“還是不打算回來了?!?/br>“你真的喜歡我麼?像關慕說的那樣喜歡我?”“我不信?!?/br>“你寧愿死,也不敢等我回來?!?/br>“我不信?!?/br>“你要是喜歡我,怎麼從來沒聽懂我想說的話?!?/br>“我不信?!?/br>“你他媽就是想離開我!”隨從醫護人員全都擁上來按住全身突然開始劇烈顫抖的男人,男人咬牙切齒:“你怎麼敢……怎麼敢……”卻掙脫不開七八個人的鉗制,他像被拔了爪子和牙齒的獸類,嗷嗚著哀嚎,撕心裂肺,卻毫無用處,他全身抽搐了下,眼里聚起兇光瞪向敢給他注射鎮定劑的醫生,醫生眼神恐懼,手下卻毫無顫抖。容錦白記住醫生的臉,卻只能無能為力地漸漸安靜下來。容錦白昏睡著被重新送回醫院,他的傷口還是有幾處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