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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香氣。我抬了眼簾,一雙繡金龍紋的銀黑軟靴剛好停在我面前。 “你是昭國人?” 頭頂傳來蘇瀾清冷的聲音,一如慣常的威壓,帶著些蔑然。 我伏在地上點點頭,倒很想學著話本子上那般挖心挖肝地來一句:“既已入秦,便是秦人,定當為秦肝腦涂地?!?/br> “抬起頭來?!彼浔?。 我打了個寒戰,被迫對上他的視線。 他的眼睫漫不經心地低垂,透著幾分淡漠,漆深的眼眸里點著幽冷的光,薄唇微抿,臉頰雋秀而完美。 “叫什么名字?”蘇瀾問我。 我如實以告:“衛晞?!?/br> 他聽了我的名字,眉心微微蹙起,神色漠然地無言須臾,才側過臉睥睨著我:“知道來做什么的么?” 我鎮定點頭:“為陛下念書?!?/br> 他聽了,卻眉眼一挑:“還有呢?” 我沉默了半晌,片刻后,又鎮定道:“為陛下掌燈?!?/br> 蘇瀾卻仍不滿意:“繼續說?!?/br> 我已有些詞窮,憋了一會兒,遂又答道:“伺候陛下用膳?!?/br> 他只幽幽地看著我,并不言語。 這使我終于哭喪著臉道:“陛下,我不會侍寢?!?/br> 雖說我自認容貌平平,并不能使蘇瀾看上我。但他若是真的打定主意要拉我陪他困覺,我也卻是無可奈何的。 想必我這句肺腑之言定是使皇帝陛下受驚了。 他陰沉地凝視了我許久,終于遞過來一卷書冊。 正是那天被他沒收的那卷。 謝天謝地,他還沒有翻開。 書內頁還印著他的藏書印,看來竊書一事還沒有露餡。 我如釋重負,長舒一口氣,結果不慎被蘇瀾察覺。見他狐疑地皺起眉,我一時心急如焚,穩穩地伸出手想要接過。 怕那書封上異味太重被他察覺,我早已將雙手在偏室廚娘的熏香桶里翻來覆去浸了一夜。此時我的雙手仿佛是那夜里的青樓紅院,千里之外都能聞見生意興隆的味道。 他大約是察覺到了,皺緊了眉頭輕聲罵我,媚俗。 我怕惹得他不豫,連忙道:“這是昭國的草藥?!?/br> 蘇瀾依舊皺著眉,抽回了手里的書,手指將紗簾一挑即落,將我擋在帷幕外面,大有十分嫌棄之意。 我被他的力量推得連連后撤幾步,尷尬地縮回手,杵在原地。隔著紗簾看不清他的樣貌,我又只好僵硬地立著,聽從發落。 過會兒他輕啟薄唇,語調依舊淡淡:“往后替我念書?!?/br> 我自然連連答應,卻沒想他將那卷書從紗簾里扔出來,挑了挑眉,又道:“從這卷開始?!?/br> 我接住了,才老老實實回答道:“陛下,這冊書我還沒讀過?!?/br> 蘇瀾只低笑了一聲,一絲絲的低啞,聽在我耳里,凈是凜然的殺意:“那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一時語塞,委實摸不透他的用意,只好硬著頭皮,用那點貧瘠的地理知識胡猜亂講一通。 譬如北國陽光充沛,燕國常年冰雪封川,昭國人沒什么文化,所以這部地理著作必定是地處陰濕的秦人所著。 顯然,我這通合情合理的推測并未打動蘇瀾。他聽罷冷笑一聲,拂了衣袖轉過身,只說乏了,便上床歇息了。 我悄悄隔著紗簾向內望去。晚風微涼,混合著陵草的清香,卷動著紗簾,隱約遮住床榻上蘇瀾臥著的修長的影子。 我這才總算如釋重負,松了口氣。 燭影輕晃。殿內又恢復了一片靜謐。 夜已深,我亦有些困倦。遂將那冊書放回到書案上,悄無聲息地替他滅了燈,退下了。 后來幾日我都沒有再見過蘇瀾。 大約他處理國事,繁忙的很。 聽聞先秦王處理政事廢寢忘食,我巴不得蘇瀾也能有這般的勤奮,最好是日日宿在持正殿。 我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盼望,大抵還是有些懼他。 與他相遇時的那一幕在我腦海中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聽聞先秦王是出了名的嚴苛暴戾,因此薨后百姓喜聞樂見,皆盼著下一任秦君。 沒成想蘇瀾卻將他父王的性子攀摹得淋漓盡致。而這一任秦君,也是個冷血無情的。 話雖如此,秦人倒很是愛戴他們的君主。以往但凡有別國遣來刺殺秦君的,若是在入宮前便被百姓揭穿了,大都沒能落到個全尸。 然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不得不提,即便我調到了寢宮,枕頭下的紙條居然又出現了。 這昭國細作的業務水平也未免過于精湛了些。 與往日不同,這紙條是命我明日夜里去瞬華殿取趟東西。 究竟取的是什么東西上面并沒有細講,我只隱約從字里行間中感覺到仿佛是某種重要之物。 然則瞬華殿看守甚嚴。 那里不比東流殿,是蘇瀾時常出入的地方之一。據沐沐對我說,蘇瀾最喜愛此殿僻靜,常在這里畫畫練字,但凡出入,均是獨來獨往,只有極少數親信近衛才被允許出入此殿。 沐沐還說,這座宮殿是為衛姜公主而修的。是蘇瀾為迎娶公主準備的聘禮。 且不說這宮里的流言蜚語可信度如何,我已很是頭疼,不知該如何混進這守備重重的宮殿。 瞬華殿的守衛我雖然識得,但魯莽行事過于冒險,保不齊他們日后會不會告發于我。 我正思忖著應對的方法,卻冷不丁地打起了噴嚏。 黃昏時分,夕陽西下,寢殿的大門靜靜地敞著,涼風習習拂面。我吸了吸鼻子,始覺隱約有些頭痛,大約是前幾日穿濕衣服著涼了的緣故。 明日便要去辦差,感了風寒可不太妙。思及此,我將殿門關上,挪了幾步,在偏室翻箱倒柜地折騰了起來。 偏室是給御前侍奉的宮女們用的。宮里寒暑易節,人世滄桑,一輩又一輩宮女暮來朝去,自然遺留了不少東西。 昨日我熬羹時曾瞥見一個藥箱,今日翻找出來,里面果然裝滿了藥材。不知是誰這般細心,這些藥材被按類細細分好碼齊,并貼好了詳具的標簽。 我找到傷寒一類,取出一個精致小巧的藥囊。上面用絲線繡著藥材的名字“玄蘇”二字,散發著微淡的藥香。 藥囊上貼著一張字條: “若感風寒,加椒術煎服,半日可愈?!?/br> 紙上是一行清秀娟麗的小字。 我怔忪片刻,又接著讀下去。 寫字的人仿佛是突然想起什么,又在右下角歪歪斜斜地用筆重重添寫道:“務必添衣!” 我愣了愣,那藥囊上系了個小巧的,金絲編作的翠云結。 是阿遙的。 我擦了擦濕潤的眼眶,將它摘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揣進兜里。 長日已盡。 我拎著那袋玄蘇,將門扉輕輕合上,殿內重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