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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目光掠過女子身后的女使,“這絲線……”語未盡,以扇遮面的女子伸手便接過了絲線,轉而繞道掛帷之后。郁容微微一愣,暗自納罕:剛從路過的下人嘴里聽得,這女子乃是當家夫人,里頭生病的卻不過是當家的姬妾……怪不得那當家的娶了十幾房也沒后院起火,著實是正室胸懷大度,譬如現在,明明有下人可以支使,她竟自愿親手為姬妾系上絲線。思緒略微發散,下一刻便斂回,不再胡亂琢磨別人家的事。那位正室夫人牽著絲線,穿過掛帷,將線的另一頭交予了郁容。郁容似模似樣地借以絲線切脈,半晌,終是確定他的醫術果真不如猴哥……面上一本正經,沉吟了少刻,沒急著下結論。坐在一旁的正室夫人,這時主動說明了——“幾天前,阿阮感到身子不適,便瞧了一位老大夫,老大夫診斷說是‘水不涵木’,之后抓了半斤的女貞子,一日兩次沖服喝……不料,這兩日阿阮不光有低熱、盜汗之癥,更覺得胃痛綿綿,食少又泛吐?!?/br>郁容認真地聽完,其后說明:“水不涵木是為陰虛之證,服食女貞子倒也對癥,只是,女貞子忌脾胃虛寒,不宜亂用,”便問向掛帷后的病人,“這位夫人可是神疲乏力,肢體困重,舌淡苔白,手足不溫,或有泄瀉?”更具體的,諸如帶下清稀什么的,就不太好問了……當個女科大夫,忌諱挺多的。“正是、正是,”回話的仍是那正室夫人,她聽了郁容的問題,原本憂慮的語氣透出一絲放松,“小郁大夫真是圣手,憑靠‘牽線切脈’居然也能診斷得如此精確?!?/br>郁容:“……”原來這位夫人也知道“牽線切脈”不靠譜???“夫人過譽?!?/br>郁容客氣了一句,轉而挑了不犯忌諱的問題,繼續問了幾句。自始至終,掛帷之后的病人除了偶爾輕咳嗽幾聲,沒有說過一句話,回話說明的全是那位正室夫人。郁容收回了絲線,心里已經有了底。不過,到底連病人的面都沒看清,以防遺漏,想了想,他悄悄地用了下系統鑒定——不會“懸絲診脈”沒什么,只要有貢獻度,不需要“望聞問切”便能做出正確的診斷,然而這種辦法太投機取巧了,偶爾用一用沒問題,不可依賴形成了習慣。系統給出的判別,跟其診斷基本一致,郁容便安了心。“這位夫人是肝腎陰虛,又遇脾虛胃寒,服食女貞子加重了病情,”郁容說道,“此后停用女貞子,我給重寫個方子?!?/br>川芎、當歸、牛膝等,幾乎是女科最常用的藥,加枸杞子入肝歸腎,熟地黃滋陰補血,麥冬益胃,茯苓健脾……一共十六味,煎煮湯藥,亦可制成膏劑、丸劑,正是補腎養血、益氣滋陰的良方。總而言之,這一回病人的病證不算太復雜,只因吃錯了藥導致病情加重,如今對癥下藥,一二劑即可藥到病除。藥材在鎮子上的藥鋪基本買得到,諸如紅參、玄參比較珍貴的,以這戶人家的家底,想是不乏儲備。郁容開了方子,功遂則身退。這家的當家夫人起身相送。“夫人留步?!?/br>“小郁大夫,”女子仍是以扇掩面,說,“素聞習醫者,以銅人習練針灸。女科大人行醫之時既多有不便,何不也備上人之模具,女子有難以啟齒之言,只需指示模具便可?!?/br>郁容微愣,倒是被提醒了,行醫之際若備帶女體用具,確實會方便許多……總比有時候靠猜猜猜,增添了一份準確。遂朝女子一拱手,他道了句:“多謝夫人提醒?!?/br>女子仿佛笑了笑,招手引來一位小廝:“高財,送小郁大夫一程?!?/br>便與女主人辭別,郁容在小廝的引領下離開了這座十分豪奢的宅院。邁上街道,路口老漢滿面風霜,跨坐在長凳上磨著銅器。“老頭,這鏡子銹了,幫忙磨干凈?!?/br>一個作女使打扮的小丫頭,小跑著越過年輕大夫,拿著銅鏡站到磨銅匠的跟前。空氣里,飛舞著金屬的殘屑。郁容只好繞行,走遠了,還在想,感覺哪里古里古怪的。正琢磨著,下一瞬,目光被路邊一株桃樹吸引了。花朝已逝,鶯月將至。注視著要凋不謝的桃花,郁容不經意地便走起了神,倏而想起了去年在荷蟄小院見到的那幾株桃樹,話說……快三個月了吧,昕之兄竟是一點兒音訊未曾傳來。南蕃的局勢,是不是很緊張?何況,還有那些危險的瘴癘之地。順著官道而走,郁容的心思飛去了南地,一時卻是不自覺。待走到又一岔路口時,無意識地偏頭看過去……前面洪家莊,就是阿若所在的村子。郁容下意識地駐足,猶豫了一下下,便順著岔口小路朝村莊行去。正月十五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阿若和洪大海的結契儀式怎么還沒辦?懷著這樣的疑惑,郁容徑直朝阿若家走去。記得,前兩回路過,阿若都不在家……也不知跑哪去了。到了阿若家門口,郁容不自覺地蹙起眉。破舊的木板門仍是緊閉著。走上前敲了敲,沒人應答,又等了半晌再敲,仍是沒人應聲。郁容不由得擔心起來,這一回不僅是敲門,還帶喊著:“有人在家嗎?”和前兩次不一樣,門不是從外頭鎖的,推不開,說明是從里面閂著了。不知為什么,心里十分不安。“阿若?你在嗎?”郁容又喊了聲,半晌,垂著頭思考了起來,便想到了阿若的契兄弟,轉身準備去找那洪大海。身后,木門吱呀,是少年郎沒好氣的呵斥聲:“叫魂???”連忙轉身,郁容看到是阿若本人,莫名地松了口氣:“抱歉,我以為……”“以為什么?”阿若冷哼,“我還能死了不成?”郁容聞言一愣,定睛細看,觀其氣色,便是皺眉:“你生病了?”阿若突然xiele氣似的,抬手揉了揉額頭,有氣無力:“是啊,發燒呢?!?/br>“怎么不瞧大夫?”“麻煩?!?/br>想到小藥箱里常備的藥物,郁容遂主動道:“不如讓我順便給你看一下吧?”“有什么好看的……”阿若咕噥著,到底沒拒絕他的好意,將人請進了自家堂屋。幾個月沒來過,郁容總覺得這一位家里更破陋了。按理說,養了那么些鴨鵝,便是阿若沒什么親人,日子也該過得不錯吧?到底是人家私事,郁容不好多嘴,能做的便是仔細地幫對方檢查身體健康——風寒入體,內中空虛,吃劑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