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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牽嘴角,眼里帶了點笑意。手探出去,靠近他的臉,又連忙縮回來,用余光去看,好在紀榕還和賀明在聊,注意力不在這里。紀雯從手術室出來,換了周霖來紀云清這里。李玦和賀明隨紀榕去看了情況,隨后賀明先回家,李玦又回了紀云清那里。周霖比紀榕要熱情一些,壓低聲音與他攀談,語氣熟絡??此d致不高,便又找了借口出去,將病房留給一醒一睡的兩個人。這會摸到了紀云清的臉,碰到的那一瞬又想起去年的某天,鬼使神差地,就在他臉頰上輕輕捏了一下。什么事也不做,就這么盯著人看,看到快認不出這張臉的主人叫紀云清了。輕嘆一口氣,手掌移到他額頭上,把劉海往后順。身后忽然傳來動靜,忙縮回手,回頭一看,是護士。雖然還沒怎么紅,但有了剛才找人時候的教訓,他還是下意識低了頭。護士沒有多留意,幫紀云清拔了手上的針頭,撤走針水,交代有情況就按鈴,他應了一聲,聽著腳步聲漸遠,再消失。紀云清的手還晾在外面。開著空調,溫度并不像室外。他便探出手抓住他的手腕,準備往被窩里送。目光觸到手心里的疤——熟睡的紀云清曲著手指,并不明顯,但他還是看見了尾端,動作一停,慢慢掰開指尖。一道長疤斜跨整個手掌。這么漂亮的手。凝視良久,再擼起他的袖管,手指一寸一寸撫過每一道疤。緊抿著唇將所有傷疤反反復復摸過來,停手愣了會神,才慢慢為他拉下袖管,把手放回被子里。再看時間,已經凌晨了。他也不可能留下。又坐了一會,響起兩聲叩門聲,回頭再看,是周霖回來了。他又問了情況,后者說紀杉夫婦已經回去,楊芳暮也被紀榕勸走了,紀樊守女兒,他留下照顧紀云清。點了點頭,向對方道別,他也離開了。司機在車上睡得正熟,他敲了幾次車窗,對方才醒。今天錄了節目,結束以后和賀明吃夜宵,東西還沒上桌,人就來了醫院。一晚上發生了這么多事,一條生命離世,一個年幼的女孩失去一條腿。其實他并不麻木,他還有痛覺。“你只怕小姑姑嗎?”“還怕雯雯?!?/br>“為什么呀?”“有時候怕來自于喜歡,喜歡一個人,你才怕她?!?/br>“那我也怕小叔叔?!?/br>紀云清一直在做一個循環的夢,他牽著紀雯的手走在山崖邊,循環的對話,一旦結束,紀雯就會掙脫他的手跳下去。后來他甚至有了記憶,將她的手攥得很緊,她卻總能輕易逃脫。一個死循環,要將他折磨到神經崩潰,甚至已經發現是夢,卻醒不過來。終于睜開眼的時候,身邊只有紀榕。胸口有痛感,后背很疼,紀榕給他說了情況,他點點頭,問紀雯怎么樣。這些年經驗積累,紀云清擅長察言觀色,雖然只有一瞬,他還是從紀榕臉上的異樣得到了不好的預感。因為那個夢,腦子還處于混沌狀態,等紀榕把情況告訴他,只是一瞬間的鈍痛,然后忽然沒了感覺。他盯著被面不說話,放在被單里的手微微顫動。紀榕也不敢吱聲,病房是寂靜的,他整顆心也是寂靜的。之后他就再沒說過話,紀榕讓喝水喝粥都按要求做,又給他削梨,叮囑他最近要多吃,養肺,他都一一點頭應下。紀榕忽然說李玦來過。紀云清沉寂的目光有了一絲波瀾,再扭頭,細細望著她。紀榕卻沒說下去。天黑前周霖來和紀榕交班。跟他說昨天司機家屬不依不饒的事,紀樊沒精力和他們理論誰是誰非,給錢打發了人。紀云清點了點頭,對紀樊的做法也比較認同,況且,這位司機也給他開了將近四年的車了,人都是念感情的。如果他還活著,他會為紀雯追責司機,但人沒了,再依依不饒也毫無意義。李玦的再次到來超乎他的意料。周霖朝李玦寒暄了幾句,再借口離開。紀云清剛吸過氧,正側躺著。李玦在他床頭坐下,一低頭,兩人剛好面對面。脫掉墨鏡,用紙巾擦了臉上的汗,沖他笑了笑:“感覺怎么樣了?”紀云清道:“我這不是什么大事?!?/br>李玦沉默片刻:“你爸媽他們不過來?”紀云清道:“先瞞著老爺子,他們也不方便來?!?/br>李玦點了點頭,從拎來的塑料袋里翻東西,雪梨和杏仁。再一看桌上還有半只沒吃完的梨,笑了笑,又停了手。紀云清目光尾隨著他的手,見狀,道:“紀榕從醫,已經被喂一整天了?!?/br>知道這話不容易接,紀云清又轉話題:“晚上沒事忙?”李玦道:“昨天剛錄了個節目,可以清閑幾天?!?/br>紀云清道:“沒接新???”李玦抿了抿唇,漫不經心道:“再說吧?!?/br>不敢確定這三個字的意義,紀云清很久不說話。一連幾天,每晚上李玦都會來一會,兩人從沒話說變為促膝長談,都是李玦主動。他給他說自己的家庭,還有很多以前他想聽卻不敢問的事。“我小姨是最痛恨我爸的,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恨的,我媽也沒少挨她臉色。當時當兵出來,我媽讓我去跑貨物,把她的積蓄拿出來,又去向親戚借,小姨死活不給?!?/br>“因為痛恨你爸?”“說我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庇中?,“又說去了部隊這些年,誰知道又染上什么毛病?!?/br>紀云清沉默。李玦又道:“后來我賠光了。我說我真不是做生意的料,也沒這個興趣。想去演戲,我媽心涼了,說我就是來討債的?!鳖D了頓,“不是來討債的,我還得還債。聽說武替比群演來錢快,我又有底子,就去找師父學,托他給我引薦,邊拿錢邊補洞。這個的確來錢快,比起群演?!?/br>不多過問紀云清家的事,像是在為他轉移注意。紀樊在第六天下午過來看了他,也是紀雯醒的那天。兄弟倆都沒什么話說,還好紀榕從中調和,才避免一直冷場。出事以來,一直是由紀榕和周霖照顧他,連向來對他尤為掛心的紀樊也熬到現在才露面,同一家醫院,大伯一家的態度太過明顯。晚上李玦過來,他主動開了口。“紀雯醒了?!?/br>李玦略微一愣。“又哭又鬧?!?/br>李玦道:“頭部沒大問題吧?”紀云清搖頭,“下午紀樊來過?!?/br>李玦一手抬起來,靠近他的臉,懸空半晌,又落回身側。“明天有個通告,可能來晚一些?!?/br>自知失態,紀云清稍微斂容:“太晚就回去休息?!?/br>李玦正轉身倒茶,動作一頓,點了點頭。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