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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電池都快玩干了,就拉著椅子坐到他身邊發呆,每過一會就捏捏他的手以示抗議。一只手被捏了,紀云清再用另一只去掐掐她的臉,朝她一笑,再給她遞東西吃,只是小姑娘一直搖頭,什么也沒興趣的樣子。紀云清猜想她是困了。“楊經理兒子多大了?”“嗯?”滔滔不絕的人有些措手不及,“六歲,上小學了?!?/br>紀云清笑道:“明天要上課吧?!?/br>楊經理道:“是啊,這孩子特別厭學,在學?!?/br>紀云清道:“晚上不監督他早睡?”楊經理笑道:“都靠我太太……”聲音戛然而止。紀云清臉上還是和煦的笑。“哈哈……”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腿,“怎么給忘了?!痹偬砜磿r間,眼睛一瞪,“這都八點半了,得回去看看拿小子作業寫完沒有。那……紀總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了?!?/br>紀云清點頭,一邊起身。楊經理忙伸手攔他,一只手掏著錢包,“賬我來結,您別插手,否則就是看不起我?!?/br>紀云清站在原地,聞言又是一笑:“那有勞了?!?/br>楊經理又是一陣搖頭擺手。把紀雯抱上車,一路賴在他肩上的人屁股剛挨上坐墊,像忽然被充滿的氣球,瞬間精神飽滿。因為喝了酒,紀云清提早發信息叫了司機過來,這會正跟司機說回紀樊那里。不料被小侄女扯住了手,說要吃F區購物中心那邊的蛋糕。紀云清笑道:“剛剛挺會演戲?!?/br>紀雯咧嘴笑,也不辯白。伸手在她鼻尖上捏兩下,紀云清再朝司機發話,改了目的地。中途接到周霖來的電話。“搞定?”“搞定。這丫頭就是嘴硬,其實已經在想辦法找臺階下了,就那張嘴不服輸?!敝芰匮笱笞缘?,“男人吧,有時候就要來點硬的,也不能太慣著?!?/br>紀云清笑道:“這話不太像你嘴里說出來的?!?/br>周霖道:“姑娘大多就這樣,一方面要你對她百依百順呀,溫柔體貼呀,一方面又希望你端出點架勢。所以,男人就要兩者結合,時不時霸道一下,她鬧到不行就來個壁咚,什么事也沒了?!?/br>紀云清道:“壁咚?”周霖道:“落伍了吧,我也是從學生那學的。一個很有意思的招數,還分高壓咚,雙手咚……”一陣急剎車,司機狂打左方向盤,紀云清抬眼發現不對,第一反應便是伸出胳膊撈右手邊的紀雯。事發突然,再快的動作也快不過車尾擺向,才剛剛碰到紀雯的肩,劇烈的撞擊橫空劈來,他只能看清外面是一輛貨車,他們正朝車盤下鉆進去。手上一滑,茶杯險些從手里滑落。好在及時穩住了手,情緒也從巨大的波動中找回理智來。李玦隨手將杯子往桌上一放,健步如飛沖出了座位。賀明去前臺結賬,耽誤了這么一會,趕到停車場,車已經不見了,只好再往外走,到馬路邊叫出租。賀明也是從邱雨揚那里接到的消息,李玦趕過來,跟無頭蒼蠅一樣,問了幾次才找到手術室外的紀家人。除了周霖,所有人都見過他,聽到動靜轉過頭來,卻只有周霖向他略一點頭,他不認識,還是回了禮。邱雨揚在紀樊身邊,靠墻站著,手里還拿著手機,見他來了,轉身往走道另一頭走。他跟了過去。大概和紀家人拉出一段距離了,邱雨揚停步,回頭打量了他一會,眼里有輕微的笑意浮動,又斂了回去。跑得太急,墨鏡和球帽都扔在車里。最近因為和樂薇的事,炒出了些名氣,剛剛險些被一個護士認出來。邱雨揚似乎已經料到發生的事,悠然道:“又要幫你做善后工作?!?/br>李玦沒笑。邱雨揚盯著他看了一會,嘆口氣,一只手插進西褲口袋里。“紀云清還在睡,這邊你不用守了,不想回去,就去陪一陪?!?/br>李玦抿唇,合了合眼,慢慢點頭。邱雨揚捏了捏他的肩膀,凝神看他一會,報了病房號,掉頭要走。李玦忽然叫住他。邱雨揚回頭,就聽到一句謝謝,鄭重其事的。和李玦相識以來,哪怕他是上司,也沒聽他用這么認真誠懇的語氣和他說過話。短暫的愣神過后,邱雨揚淡淡一笑:“我只是為紀云清想?!?/br>李玦不言。他知道他懂。作為一個觀影角度最好的旁觀者,邱雨揚恐怕是最清醒的人。也是這一刻,李玦才隱約覺得其實他和紀云清的一切都騙不過這個人,他們之間的事,他經手的太多,或許他比他們倆任何人都清楚他們自己真正在想什么。所以在車禍發生后,他居然給他打了電話。司機當場死亡,紀云清沒有生命危險,斷了兩根肋骨,肺挫傷。讓紀家人變成那副模樣的是紀家的小公主紀雯,頭部腦震蕩,右腿需要截肢。誰都知道紀雯對紀云清而言意味著什么。他沒有第一時間趕過去,在樓道上發了會呆,直到賀明都過來了,才又扭頭望一眼手術室,掉轉方向前往電梯。22病房里還有一個人女人,很年輕,就坐在紀云清床沿,后者插著呼吸機,睡得正熟。李玦先是一愣,止了步子,等賀明跟上,才叩兩下門。女人回頭,對著他倆一蹙眉,賀明叫了聲“紀小姐”,對方臉上的戒備稍微褪了些,起身走過來,賀明又將兩人的身份解釋一通,女人的注意力逐漸集中到李玦身上,帶著審度之意,卻并不明顯。最后臉色稍顯柔和,讓他們進去坐。李玦這才知道這是紀云清的堂妹,上次去紀家時候并沒有見過。“也好在現在沒醒?!奔o榕給他們倒了熱水,把之前最挨近紀云清的位置讓給李玦,“顧忌著對身體不好,否則我都想擅作主張給他注射點安眠劑?!?/br>李玦會意,紀雯在手術,但不止他在擔心紀云清的情緒。“太突然了?!辟R明嘆氣,“責任在誰?”紀榕道:“我們。是自己往貨車上撞的,交警剛走。司機家屬也來了,夫妻鬧離婚,應該是情緒不好,最近也沒休息足,跑了神。出事本能都是打左方向盤,紀雯在后排靠右?!?/br>賀明道:“也該往好的方面想?!?/br>紀榕笑了笑:“謝謝?!?/br>李玦一直沒發話,他低頭就能看清紀云清的臉,連他的每根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戴著氧氣罩,面色慘白,都快認不出人了。以前從來沒留心,今天還是頭一次細細審視這張臉,發現右眼眼角有顆痣,針尖一樣的大小。眉毛鋒直,但笑起來時候就顯得很軟——多數時候是條柔和的線。唇偏薄,都說嘴唇薄的人能言善道,而且薄情?下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