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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流而下,不出半月,就能回到劍池。追殺者的耐心,在這時也該耗得差不多了。之前不動手,只是怕蕭道鸞困獸猶斗,此時再不出手,怕是要讓他逃出生天。這是絕無可能的。一人一劍的試探很快變成了兩三人的合擊。等蕭道鸞離了界石約莫七里,已同近十人交過手。他不知道自己怎么還提得起劍。按說對方輪番上陣,打的就是一點點磨光他體內劍氣的主意。這些天來他根本沒有機會靜心修行,確實也到了即將油盡燈枯的關頭。劍氣畢竟比不得天地靈氣,無法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像他這般能支持十數日,已經算是修為深厚了。為了能多存留下幾分劍氣,他已很少使出凌厲的劍招,只尋隙避了對方的殺招,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候才還手。即便這樣,在被對方十人攔下時,他也只能說是強弩之末了。蕭道鸞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與沮喪、失落有關的負面情緒,這讓同樣辛勞了十數日的追殺者們頗不得勁。他們有的是歸一宗的精銳弟子,有的是同魔修有往來的邪道修士,平日里聽多了劍池少主的傳聞,這些日子下來見對方只有逃跑的份,心下也把人看輕了不少。沒想到還是個犟的。不須假惺惺說什么話了,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將對殺狙殺在西南。眼看就要出了西南境,他們也顧不上憐惜自身修為,有什么看家本事,都使了出來。蕭道鸞一時間有些無法招架。便是他修為無損的時候,應付起來也會有些困難,更不用說如今。墨劍低鳴,似乎在為主人抱不平。劍在手中而無從脫困,正是劍修所恥。蕭道鸞這樣年少成名萬事順遂的劍修,更是未曾遇上過這樣無能為力的局面。這不比對上莫恒之時。彼時他心無雜念,只求一戰,只求一劍。而此時他不是不能使出搏命一劍,卻多少有了些不舍,也沒了搏命的理由。從前修的劍道,在無數愁緒之下都沒了蹤影。就算將這些人都斬殺在此,然后呢?重傷難愈的他,要怎么回到劍池,又要怎么……江水不止,竟然被他看出了幾分無情滋味。好似幾百年來沒有嘗過的婉轉心思,一瞬間都涌了出來。蕭道鸞有些不合時宜地想,早知如今,當初在關中,便不該手下留情。沈恪說要看星星看月亮談人生,便真的由著他么?若還能再見著沈恪,他定然要……然后他就見到了定然要的那人。☆、第71章斷江水與河水尚未合流處,也有半里余闊。隔著半里之遙,中間是江水滾滾,往而不復,江對岸的人只有小小一點。就是那么小一點,點亮了蕭道鸞眼中所有的色彩。隔了那么遠,按說連對方的高矮胖瘦都無從分辨,遑論樣貌,但他不僅認出了那就是沈恪,還像是看到了對方開口,說了一句話。那話由沈恪說出口是有些可笑的。論境界,哪怕沈恪得了機遇,也遠不如他。論經歷,他更是比對方足足多活了八百年。蕭道鸞依然看出了沈恪的認真。哪怕是在隔了一條江,對著十余名修士,沈恪根本沒有辦法做什么。他還是說了:“別怕?!?/br>沒有人對他說過這種話。不,或許是有過的……蕭道鸞的瞳孔一瞬緊鎖,他看到沈恪隔江出了一劍!什么都沒有發生。劍氣甚至沒有穿過半里余寬的江面,在方才離開劍身的時候就消散無形。若他不是站在江的對岸,此刻一定能看到沈恪臉上的尷尬神色。快馬加鞭趕到西南,終于在江邊遇到蕭道鸞,自信滿滿出了一劍。然后,劍斷了。沈恪捧著偏偏趕上這時候斷了的大鐵劍,真真切切有種恨鐵不成鋼的痛心疾首。鐵劍也許是受不了他一瞬借來的山勢,從中斷成了兩截。沈恪一手握住一截,頗為無奈。“練什么劍啊……”當年贈劍于他的老人的一句話不知怎的就冒上了心頭。斷了的劍還算是劍嗎?到底什么才是劍呢?一花一葉皆能傷人,那它們是劍嗎?沈恪目光灼灼地望向對岸。就像蕭道鸞能一眼認出他來一樣,他也能看出對岸十余人中,只有一個是他的。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對方。不愿意看到對方被人逼迫。如果有什么可以保護對方,那就是他的劍。他的劍道。沈恪右手微抬,將半截劍擲入江中,猛地砸出一江波瀾。不過尺許長的斷劍,借了遠山層疊之勢,仿佛定江的巨石,穩穩扎入了江底,江水奔流的速度rou眼可見地減緩。左手半截劍鋒隨后橫刺而出。若說半截劍柄穩重如山,這半截劍鋒則犀利如風。常年穿行于江水兩岸的朔風,自北而南,自西而東,從沒什么能夠阻擋。劍風入江,江水為之斷流。后起的江水陡然升高,猶如大潮般漲成了一線。然而無論如何升高,都逾不過劍風割裂開的一道邊界。半江江水東流,而后繼者卻未涌上,數百年未曾干涸的河床見了底。在沈恪與蕭道鸞之間,生生架出了一道陸橋。蕭道鸞渡江。當沈恪摸著他的脖頸,將同心鎖從他的懷中拽出時,已漲到了數十米之高的江水才重新落下,激起巨大的水花。猶如爆裂。十余名追殺者都被阻攔在了對岸。就算他們有渡江的能耐,也不愿對上一個能兩劍斷江的人。歸一宗的莫恒有沒有斷江的本事?連山宗的虛真有沒有?傳聞中大乘期修士有搬山移海之能,但誰曾見過?沈恪戀戀不舍地拉著還帶有余溫的同心鎖,笑道:“當時讓你帶著,你就真的沒摘下過?”這鎖原是他在關中買下的,蕭道鸞不愿帶,他便貼身帶了一陣。后來兩人將要分開的那晚,被他軟磨硬泡,蕭道鸞無奈帶上了這身外之物。沈恪就算知道對他來說帶著這樣的玩意兒定然是不適的,但也還是強迫了他一次。他想要蕭道鸞習慣了身邊有他。當他不在的時候,就得有些玩意兒提醒著對方,他和他,始終是不能分開的。蕭道鸞將被沈恪握在左手心的半截劍鋒緩緩抽出。因為攥得太緊,沈恪的手心通紅,不過好在沒有被割傷。對岸不清楚沈恪底細的十余人尚且心神巨震,何況對沈恪知根知底的蕭道鸞。他低著頭將那半截斷劍翻著看了一遍,腦海卻針刺般痛。他想,自己此時不該由著沈恪胡說些不要緊的事,兩人應當快些離開,尋艘輕舟,早日回到劍池。再在一路上好好同沈恪談談,關于這兩劍,關于兩人分開后對方身上發生的事……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