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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說了多少次,越老越要養。鋪子能有什么事?一把年紀了還非得天天去看著?!?/br>沈父剛聽從老妻的話坐下,一聽后半句又站了起來,連椅子都沒有坐熱。“我這么大把年紀天天往鋪子里跑,還能怪誰?要是那……”“爹!”沈恪端著兩盤菜走進大堂,聽到熟悉的大嗓門,將菜盤往邊上一放,上前幾步抱住他爹。他爹瘦的就剩下了一把骨頭,抱起來咯人地很,沈恪抱了片刻就松開了,走到他哥面前撓了撓頭,道:“哥?!?/br>“嗯?!鄙蚝庖崎_視線,似乎對離家多年的兄弟并不關心,看著兀自冒著熱氣的兩盤菜道,“菜冷得快,先坐下吃吧?!?/br>“唉,好?!彼鶟M是怒氣的目光在身上剮了一遍又一遍,沈恪也泰然自若,但他哥冷冷淡淡的態度卻著實讓他心里難受了一把。家中三個人,最難對付的其實不是潑辣卻心軟的娘,也不是暴脾氣來得快去得更快的爹,而是心里一旦記恨上什么就絕不會忘的長兄。他還記得自己六七歲大的時候,長兄不過十來歲。兄弟倆在街上玩鬧的時候,被一個富商的仆從推搡了幾把,長兄個子稍高,晃了兩下勉強站穩了,自己卻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額角被石柱磕破了一大片皮。沈恪當時哭得那叫一個厲害,附近幾條街的人都跑出來看熱鬧,沈衡就跟個沒事人似的,拽起趴在地上不肯起來的弟弟,就往家里去了。沈恪原以為長兄對此事并不在意,直到幾年后,長兄開始自己做生意,招了個伙計,又好是折騰了一番,最后把人打發得遠遠的。沈恪好奇的問長兄這人犯了什么錯,長兄目露詫異,道:“你不記得了?”那伙計不過是推了他們一把,就被牢牢記下了。要是對沈衡做了什么更過分的事,只怕他會一輩子都琢磨著該怎么報仇。想明白這一點后,沈恪壓根就不敢招惹沈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兒的,只要是沈衡看上眼的,他立馬識趣放手。不過好在沈衡對這個弟弟,表現出了足夠的善意,新奇的東西到手,也會分給沈恪一半。至于那些分不了的……沈恪想著自己滿屋子的珍藏品,心中好歹有了點底氣,將兩盤菜移到主桌上,對三人道:“對對對,先吃菜?!?/br>張嫂和燕子將剩下的菜也端了過來,從小照顧沈恪的張嫂還笑瞇瞇替他說了兩句好話:“這菜都是小恪做的,我和燕子在邊上打打下手。畢竟是學了些手藝,這門沒白出?!?/br>沈父哼哼道:“他又不是出門學做廚子,就煮煮熟弄弄熱,得花十年工夫?”沈母夾了一口菜,慢慢嚼著不說話。沈衡邊替父母布菜,沒理會孤零零坐在另一邊的弟弟,說話時也沒看著他,好像這屋子的哪個角落還有他另一個值得盯著看個沒完的弟弟似的。“這趟回來,不走了?”沈父和沈母不管故作鎮定還是怒氣滿面,聽沈衡這么一問,都小心豎起了耳朵。沈恪這趟回來,他們既驚且喜,當然怒意也少不了,但最關心的還是這個問題。沈恪還會走嗎?當年只有十五歲的少年,都敢收拾了銀兩細軟,提著把鐵劍就離開家門,一去十年。如今二十五歲的青年,想走也就是一個念頭的事,他們根本攔不住。沈恪避過爹娘針刺般的目光,笑道:“你們就這么想著我走呀?”“你個小畜生有本事就別回來!”出口就那么暴躁的自然是沈父。“當年我們也沒盼著你走,你還不是走了?”話里哀怨和冷嘲參半的是沈母。沈衡緩緩轉過頭,盯著沈恪比年少時舒展了許多的眉眼,從中發現了不自在的閃躲。“你還打算走?!?/br>沈恪連聲否認道:“沒……”“那就是不打算再走了?”沈衡追問得極快,幾乎不給沈恪留下仔細盤算的時間。沈恪低了頭,沮喪道:“若是有事,也許還要出去一趟……”沈衡嘆了口氣,擱下竹筷,靠在了椅背上,儀態悠閑:“我知道了?!?/br>沈父把飯碗一砸,筷子在空中胡亂劃了一道,直指沈?。骸澳隳苡惺裁词??有什么事缺了你不行?別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看你這十年混出了什么樣?!”沈母瞥了他一眼,覺得這話說得有些重了,但想著兒子才回來沒多久也許又要走,也就沒反駁,順著話頭道:“你爹的話糙,但理是不是這么個理?小的時候,還能說你不懂事,想去外邊看看玩玩,這也沒什么。你看也看了,玩也玩了,還不收收心?”沈恪拿著兩只筷子,沒放下,也沒再往香氣撲鼻的菜上夾。兩只筷子在半空中虛晃著,就像他這個人似的,想要著家,又舍不得把外面的世界都拋卻了。吸了下鼻子,沈恪沉聲道:“鎮上也不是沒有年輕人出去闖蕩的。爹你年輕的時候,不是往西北一跑就是半年嗎?我也……”“我往西北跑?”沈父將桌子拍得砰砰作響,碗啊碟啊撞在一塊兒,更加熱鬧,“我往西北跑,那和你能一樣嗎?我那是去做生意,你是去做什么?當個混子???!”沈恪道:“我……”“你也先別急著說不是?!鄙蚋讣热蝗绱吮┰?,沈母只能出來扮個紅臉,兩人好把一出勸子歸家的戲唱下去,“娘先前見著你那把劍了,十年了都沒舍得扔,還特意帶了回來。你敢說你心里,沒有半點之前的念想?”沈父道:“他也就這么點盼頭了!劍仙?呸!”沈恪猛地站起身,將桌子撞得咣當作響,動靜也不比他爹拍桌子來得小。“怎么?還敢給你爹我甩臉子?”沈父跟著站了起來,怒氣沖天,像是一言不合就要摞起袖子。沈母的碗被兩人撞翻,這飯也是吃不下去了,拉著丈夫的袖子緩緩起身,道:“別嚷嚷?!?/br>沈母一按眉頭,沈父就緊張,奈何兒子實在太過氣人,讓他將幾十年低伏做小唯妻子之命是從的習慣都拋在了一邊。偏偏沈恪看清楚了父母臉色,還是說了一句:“這次回來,就是看看你們。要是討人厭了,我這就走?!?/br>他這次回來當然不只是看看而已。只要蕭道鸞一日不來尋他,他便打算在家中長久地住下去。爹娘如今都是年過半百的人了,日子過一天就少一天,也不知道下次回來還能不能見著……十年沒跟著父母身前盡孝,他就算再灑脫,心中也滿是愧疚,想著現在能多盡一分力是一分……但話趕話真是防不勝防。他爹咄咄逼人,讓他將原本想著忍讓的心思都忘了。在外邊兒還能做個油腔滑調的樣子,一旦回了家,就把執拗稚氣的本性暴露無疑。沈父氣極,倒吸了兩口氣,暴喝道:“走走走,我就當沒你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