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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其稀有的藥材救人?”甄平無法再看當朝皇帝通紅的雙眼,他深深吸了口氣,語帶顫抖:“需要這味藥的……確實……確實是宗主,他還活著!”“陛下!”高湛大喊一聲,沖過去扶住突然歪向一邊幾乎癱倒的人。“還活著……還活著……”蕭景琰伸手緊緊按住桌沿,用力將自己的身體撐回原位,挺直背脊坐在那里,目光卻一下子放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那里有字字淡然、從容赴死的遺言,有勸他放下心結,成全聶鐸和霓凰的溫言規勸,有無法履行承諾的深深歉意,有最痛、最無情的——訣別。然而現在,有人跑出來告訴蕭景琰,他曾經夜夜夢回少年、痛苦落淚的思念全是多余的,因為夢中人還活著,又一次,還活著。“為什么……為什么又瞞著我?”此刻的蕭景琰雖坐在大梁王朝最至高無上的寶座上,卻如同一個最普通的傷心之人般茫然無措地自問著,“為什么總是瞞著我,小殊……小殊……上次是為了大業,這次又是為什么?還是你根本就不想再見我?!”“陛下,請保重龍體??!”高湛溫言勸道,他聽聞梅長蘇竟還活著,心中也如同驚濤駭浪般震驚,但此刻也只得穩住心神,示意其他人退下,不愿他們看到皇帝如此感傷失態。聶鐸的眼眶也泛起了熱淚:“陛下,不是我們要瞞著您,實在是少帥的情況太過兇險,除了尋找藥材的我們幾人,再也沒有其他人知道此事了!”“兇險?”蕭景琰還未從痛苦的泥沼中拔出來,又跌入了驚慌失措的深淵,他猛地站起來快步到甄平身前,“怎么兇險?他在戰場上受傷了?”甄平在他的示意下站起身回話:“并未受傷,只是太過勞心傷神,所以……”他抬眼看了蕭景琰一眼,又繼續說道,“宗主一直吊著口氣,直到北境大勝,這一口氣終于松了下來,突然就昏死過去。當時的情形十分叵測,藺少閣主接連救治幾日都未恢復,宗主的氣息一日日漸弱,到最后竟真的如同死了一般。大家都以為宗主這回是真的不行了,所以蒙大將軍在戰報中才寫上了死訊。只是藺少閣主不肯放棄,連夜將宗主送去附近藥王谷的暗樁,接連喂下去數種奇藥,才堪堪復蘇一絲生機,那幾日……兄弟們沒一個能合眼的,誰的心里都沒有個準頭。當時四海皆戰,告訴陛下也只是徒增煩惱,便勸住了蒙大將軍,未將宗主生死不明的消息送回京里?!?/br>“怪不得……”蕭景琰恍惚間還記得當時責問蒙摯為何不將梅長蘇的尸身帶回金陵,好安葬在林氏祖墓里。他當時發了很大的火,現在想來,只覺是將自己失而復得卻又再次失去的惶惑和痛苦,都發泄在旁人身上罷了。知曉并非是梅長蘇要瞞著他,蕭景琰心中冷去的那一塊心田間,仿佛有什么東西要掙扎而出,他急急追問甄平:“那他現在呢?”甄平哽咽著說:“渡過了最兇險的那幾日,宗主便被送回廊州,安置在江左盟總部附近一個極其隱蔽的地方。他雖還活著,但大部分時辰都是昏睡,極少清醒的時候也只是喝藥飲流食,沒人知道他能熬多久?!?/br>那是蕭景琰未曾知曉的時光,但他知道那種感覺,害怕、擔憂、痛苦、不安,統統都煎熬成最苦的藥,可為了那一星半點復燃的生機,又只得握緊拳頭往下咽。“江左盟、瑯琊閣和藥王谷中知道此事的幾位大夫沒日沒夜地查詢古籍、研究醫典,也沒能找到辦法。還是接到飛鴿傳書趕回來的藺老閣主提出了一個想法,他說火寒毒是天下奇毒之首,而還魂草是天下奇藥之首,此藥能令重創虛弱之人恢復生機,固本培元,因為它的主要功效不在解毒,火寒毒的救治方法又素有記載,大家一時之間沒有聯想起來。而宗主在前線時服下過冰續丹,體內余毒已清,只是身體底子耗盡了,若是得到還魂草,或許能恢復。幾位大夫一開始覺得這個想法太過天方夜譚,但幾日會診下來,竟漸漸認同起來,當下便由江左盟現任盟主發出指令,廣尋此藥?!?/br>這般峰回路轉、柳暗花明的發展,令蕭景琰聽罷回味許久,才驚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在殿內緩緩踱步,余下三人難以分辨他的神色,不敢多言,直到半柱香后,聶鐸忍不住心中急切,喊了一聲“陛下”。蕭景琰抬手止住他的話頭,一邊大步往桌旁走,一邊對高湛說:“宣金門待詔?!边@自然是要擬旨了,聶鐸和甄平臉上俱是喜色。蕭景琰向聶鐸囑咐:“目前東海形勢雖寧,但東瀛近日似有異動,聶卿,朕命你親率艨艟戰船兩艘,暗中前去探查情況,注意隱蔽,知道嗎?”聶鐸用力一抱拳,大聲回到:“臣,遵旨!”等待詔進來,蕭景琰立刻寫下圣旨一道交于聶鐸,由他全權負責,即刻出發,不得耽誤。聶鐸和甄平謝過圣恩后轉身便走,高湛隨在他們身后也步出殿外,招來一個小太監將圣旨的備案送去六部宣讀。十月底的金陵已是朔風陣陣,寒冷異常,高湛不過是站了這么一小會兒,就凍得渾身發抖,只感嘆是老了老了。他的心里已是不敢細想,當朝天子素來耿直端方,終究也有為了某個人、某件事而私用帝王權利的時候。坐在那個又高又冷又寂寞的位置上,若是被牽動了最痛的那根心脈,又有誰能攬他入懷,撫平傷痛。高湛再看一眼獵獵作響的龍旗,跺了跺腳趕緊轉身回到殿內,他一步一步走回蕭景琰身邊,看著帝王緊蹙的眉頭,心里只求聶鐸一行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別讓這宮城里的風,吹得更大了。聶鐸帶著衛崢、甄平、藺晨和飛流,欽點了四十親兵,不掛戰旗,不敲戰鼓,一路悄無聲息地往目的地劃去。這個月份出行東海,環境惡劣、路途艱險,饒是他們目標明確,也著實搜尋了好久。海上出行不便往返,蕭景琰日夜等待,都未曾收到任何書信。直到四個月后,大地回暖,春意漸濃。第三章元佑八年的春天暖的比較晚,過了春分,不少人家還點著炭盆。不過城里人的好心情卻完全不受天氣寒冷的影響,再過幾月便是先太皇太后祭日,過了這個祭日,全國禁樂宴三年的國喪期就算過去了。雖然還早,但各戶人家這會兒都悄悄準備上了清明之后的的春宴,沒有這個條件的小門小戶,也早就瞧好了郊外的紅桃白杏,那撫仙湖的垂柳曲岸、萬渝山的梨花坡、海什鎮的桃源溝……總要到個春意融融的地方走上一走。*宮內也忙碌得很,正月以來先是元宵,十六開朝后便迎來春決和春闈,剛忙完又出發前往九安山進行春獵?;蚴钱斄嘶实?,眾皇族和官員都發現往年春獵上向來驍勇的蕭景琰今年相當低調,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