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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他來了,這些紈绔子弟眼前一亮,朝他走來:“梁王殿下平日里陪著我們賞美人,說京城里的女子美則美矣,卻無神韻,這一回見著了有神韻的女子,卻是一個人偷偷幽會佳人,忘了我們這班朋友?!?/br> 男席和女席只隔了一個院落,白霓跟他走的是兩條路,此時在丫鬟的簇擁下來到這里,就要朝一邊的女席走。 一個紈绔走了過去:“霓姑娘的舞姿真如仙女下凡一般,方才殿下賞舞的時候,我也見著了!” 另一個紈绔接連應聲:“我們當時見殿下許久都沒回來,悄悄去尋了殿下,誰知看到了霓姑娘,霓姑娘的舞可真好看!” 白霓當時忙著給蕭颯獻舞,怎么會關注蕭颯背后跟著誰,她聞言心底有些惱,面上卻是微笑:“蒲柳之姿,怎能登大雅之堂?!?/br> 正要開口拒絕,白霓轉念一想,卻想起了此時還關在漱玉院里,一個人爬樹兜花的白簌簌,勾起一抹輕嘲的笑:“我的小妹簌簌一直侍奉胥州的姑母,這幾天回了侯府,聽說她精通歌舞一途……” “既然大家盛意難卻,不如請她來為我們表演一番,以助酒興?” 庶妹這種人,當然是能打壓就打壓。 她聽過白簌簌傻氣的名聲,也記得白簌簌小時候癡傻的模樣。與其說了白簌簌師承衛韞玉,給她造勢,倒不如給她安一個在外地侍奉母家親戚的過往。 畢竟白簌簌腦子是不靈光的,只要自己讓里外的仆人都緊閉了嘴,那她在別人眼里就是一個自小在外,沒人教養的。 漱玉院里,白簌簌蹲在墻角,盯著幽狹的樹洞,伸著樹枝往里面搗。 白簌簌正捉著螞蚱,她眼疾手快,看見一只蹦跳出來的螞蚱,一把伸手捉住了它的長腿,用草葉捆了,裝隨身的小口袋里。 秋天的螞蚱,整個身子都瘦的發黃。 白簌簌正裝著螞蚱,就這樣瞥著,忽然嘆了口氣。 她想回涿光山,也想先生了。 先生到底什么時候看她? 這里的螞蚱瘦瘦小小,沒有山間的蝴蝶漂亮,也沒有巖洞里的蝮蛇肥長。 沒有每天讀書的功課,沒有跟著先生一起分辨草藥,練劍。 日子很無聊,她都捉螞蚱了。 有丫鬟匆匆從門口進來,瞥見了她,道:“二小姐快些準備,大小姐要讓你露臉,見見京城里的貴人呢?!?/br> 白簌簌有些疑惑,“啊”了一聲。 旁邊的紅珠看見那丫鬟,不滿:“二小姐自娘胎里就是癡傻的,哪怕跟著衛先生學了十年書,也只認得幾個大字,大小姐這是要她丟人?” 綠筱推了紅珠一把,笑里藏刀,瞪她一眼:“磨蹭什么呢,快帶二小姐過去!” 白簌簌左手拿著裝螞蚱的小口袋,右手拿著從涿光山帶下來的玉笛,那玉笛是先生送給她的,她自下山就沒離過身。 她知道這些人要把她帶到另一個地方去,可另一個地方是哪里呢? 也許是另一個侯府,也許是回去涿光山,那樣的話,總要把自己寶貴的東西隨身帶著的。 幾個丫鬟帶著白簌簌過去,領到白霓面前。 這還是白簌簌第一次見這個jiejie。 白霓朝她微笑,柔聲道:“簌簌,你要演奏什么曲子?” 白簌簌歪著頭,慢慢想著她的話。 她想事情一直都很慢,這思維的緩慢落在別人眼里,就成了退縮。 幾個紈绔子弟看著她的容貌,眼睛先是亮了亮,可看著她有些呆的模樣,又是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這建陵侯府的二小姐遲遲不說話,看她呆呆不動的樣子,莫非…… 是個傻的? 白霓注意他們的神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擋在白簌簌身前:“簌簌前些日子還說極想見見京城里的人,可她自來體弱,從娘胎里帶了癡傻之癥,恐怕是……要辜負大家的期待了?!?/br> 她這話說的輕巧。 這些紈绔子弟的消息都很是靈通,傳播消息的路徑也是通達,在酒樓里轉個一圈,今天看見誰家姑娘美貌,誰家小姐蠢笨能傳得整個京城都知道。 既然是嫡姐,她就要好好利用她的地位,隨手坑一把庶妹,何樂而不為? 溫姨娘從前害得她娘親失寵,她何不報復回去,況且……白簌簌生的這般漂亮,看著就叫人生厭。 這些人說著他們的話,白簌簌自己想著自己的事。 她歪著腦袋,似乎在認真思考白霓的問題,沉吟了好一會兒,開口:“鏡花……” 眾人聞言還有些懵,此時,她已經端起那一根玉笛,穩穩抵在唇邊,像先生教她的那樣吹奏了起來。 纖細的手指緩緩撥著笛孔,溫潤的笛聲從笛管里流瀉出來。 聲音裊裊飄蕩在半空,芙蓉泣露,香蘭含笑,如同仙音一般洗人神髓。 旁邊賞菊的賓客們聞聲都慢慢圍了過來,閉目聆聽著白簌簌的笛音,露出了癡迷之色。 都說是最無心的人才能奏出最美的仙音,白簌簌的笛音就跟她的人一般,懵懂,無情。卻是直抵人心的脆弱,觸及他人的過往。 笛音低沉如淡淡水波,慢慢如船棹劃水,浮動波瀾。最后掀起驚濤,一個巨浪打過來,鏡花水月剎那破碎,重新化成波紋。 賓客們從笛音營造的意境里醒過來,大夢初醒,怔然看著白簌簌。 這時,白簌簌放下玉笛,才道:“水月?!?/br> 剛才未盡的話語說完,連起來恰好是一曲“鏡花水月”,前朝名流的一首名曲,意為富貴之家歷經沉浮,繁華落盡。 她的聲音清清柔柔,像是一朵花開在人心上。 賞菊的賓客默了半晌,忽然掌聲雷動:“好!” “真乃真人不露相,沒想到侯府的二小姐竟有這等本事!真是連大小姐都要比過了!” “這一首鏡花水月清高出塵,技藝和浸yin笛曲數十年的曲藝大家一般超絕,沒想到二小姐年紀輕輕就有這般的風采!” 白霓聽著,捏了捏手,臉有些發白。 她朝白簌簌看去,少女著一身素裙,安安靜靜站在那里,睜著黑亮亮的眼睛,茫然聽著眾人的夸贊。 白簌簌持著笛子,剛才提著的小口袋就難免忘在地上,一只螞蚱伸著長腿,從里頭跳了出來。 瘦黃的螞蚱蓄力一躍,忽然跳到了白霓裙邊,白霓臉色發白,往后退了退,險些就要摔倒。 先前那個夸過白霓舞姿的紈绔,這時候臉憋的通紅,跳了起來,朝著白簌簌大吼一聲:“二小姐真是仙姿玉貌,沉魚落雁,如瑤池的神女一般,大小姐跟她比起來,倒真是蒲柳之姿了!” 白霓剛剛才站直了身子。 這一下。 她的臉更白了。 作者有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