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情不自禁轉向了雷霆魔劍失竊的案件上。坦珀圖斯到火源的暗道曲折復雜，只有建造者才知道具體的走法，奧林在泡影之塔醒來后進行了漫長的匯報，其中包含此事。國家官僚極具效率，法蘭在知情的當夜就派工匠前去封路了。那么從地下進入玫瑰堡皇宮的道路只剩下“末日之火”，能通過那里的只有艾德埃塔和他的弟弟。艾德埃塔知道“末日之火”和玫瑰堡關聯的設計缺陷，弟弟在前往北方之前就向他稟報過了。城市擴張迅猛，而建筑的根基難以拓展，風險是無可避免的。

時空神的第一道神諭關乎都城玫瑰堡的根基，此刻應驗。

首相不厭其煩地應對群臣的質疑，艾德埃塔望向王子曼德克里特，北方城維爾德的基建已全部完成，王子有了管理的業績，現在他缺的是戰功。戰爭的熟悉氣息飄入艾德埃塔的鼻腔中，他有堅定的支持者、充足的軍隊，而他還是需要弟弟回來?；貋?，作為他心中最后的防線，讓他區別于其他君主和生靈。在西方大陸的久遠回憶浮起，屏蔽了朝堂的聲音。

☆、第98章

祖登城外是密林，密林是天然的屏障。艾德埃塔在發現這座城市之前，曾經在密林之中與土著作戰，并征服了這片土地，之后才建立祖登城。

建立城池之后，他和弟弟在舊日的密林中漫步，有如旅人一般。

弟弟問他：“你對此地有什么期待嗎？”

“我沒有打算，”艾德埃塔回答，“本來我只要棲身之所，卻得到了棘手的空地?！?/br>
“你是君主，應有富麗的殿堂?！?/br>
“那是過去的事情，現在我要享受生活?！?/br>
“你是我的君主……唯一的?！?/br>
“奧林，你認為君主是什么樣的人？”

“一族中擁有一切的人?！?/br>
“也不盡然，君主更可能是一族中最后死去的人?！?/br>
“這……”

“我不想再做君主了，我更想潛入人群，隱匿其中。在這里，沒有嬪妃和子女的期待，沒有國民的崇敬，只有你的陪伴?！?/br>
他的弟弟點點頭，表示理解。

他們在叢林里漫步數日，密林殘留著激戰的痕跡，地面破碎焦黑、戰車的殘骸散落。然而隨著旅途的深入，河流變得潔凈，土地也適宜耕種，但呈現出無人使用的荒蕪感。他們繼續行進，到達一處遺跡。這遺跡深入地下，與他們在東南大陸為先祖準備的陵墓相似，遺跡主要是磚石結構，因損毀露出充滿砂石的地面，結合地下的自然地貌，充滿舊時代的古樸氣息。因為空氣間彌漫著東南大陸似的熟悉氣息，所以艾德埃塔并不覺得眼前的骸骨和斷壁可怖，反而有種身臨死亡的親切感。沒有國家需要照顧的時候，他樂于陪伴弟弟進入安靜的長眠。

墻壁上有古老的花紋，呈現出對稱的均衡感，意味著之前有過文明的痕跡。艾德埃塔順著花紋前行，上到一個搖搖欲墜的高臺。高臺上有一個祭壇，上面有一塊紅色的魔晶，魔晶是某些古老惡魔的蛋，可以在多年后孵化。

“你怎么看？”艾德埃塔指了指魔晶。

“稱不上是祭品，”他的弟弟抬頭望了望四周，“這里有崩塌過的痕跡，可能是施工，也可能是地震。壁畫上描繪的多是地下的情景，也沒有任何關于飛翔的記載，我先假設這個部族不會飛。對于這種部族而言，遇到地面下陷，自然會把寶貴的東西放到高處。當然，我還沒有遍歷這個遺跡，一切只是揣測?！?/br>
艾德埃塔點點頭，走到祭臺前，碰了碰魔晶。魔晶搖晃起來，灰塵簌簌落下，外殼裂出絲絲縫隙，像是響應他的力量。

“能養活，”艾德埃塔拂去灰塵，“之前想必存在過類似的部族?！?/br>
他離開祭壇，走下高臺，弟弟跟在他身后，他們繼續在遺跡中探索。除去花紋、魔晶和殘缺不全的建筑，遺跡里并無更多東西。

“你怎么想？”艾德埃塔問。

“存在過什么吧，但是被盜個精光，甚至盜匪都不復存在了，”弟弟回答。

“何以見得？”

“這周圍沒有人，”弟弟說，“沒有人的痕跡。如果要追求真實，恐怕得掘地三尺。越古老的埋得越深?！?/br>
“我要是有一個帝國，才有能力滿足這好奇?！?/br>
“有個考古隊就行了，”他的弟弟坐了下來。

“也好吧，反正在此暫時沒有實事可做，”艾德埃塔坐到弟弟身邊。

“你想要什么實事？”弟弟問。

“哈哈，你別緊張，”艾德埃塔笑著摟住弟弟，“不是每件事都要有意義，哪怕是發自內心的。我想把此處當做游園地，在其中徜徉幻想。如果我決定實行統治，再追尋歷史的真相也不遲?！?/br>
弟弟挑挑眉毛，橫過尾巴搭在他腿上。艾德埃塔攬過，拍拍布滿鱗片的一側。這時突然刮起大風，艾德埃塔張開雙翼，為弟弟擋住沙土，風沙不是從來路出現的。等到風停沙止，他抖凈雙翼，和弟弟順著原路回到地面上。一次看透全部秘密會讓生活失去樂趣，不如留待日后慢慢追尋。

走出遺跡的時候，艾德埃塔呼喚他的弟弟。

“奧林，你覺得我們存在之前的世界是什么樣子？”

“我沒有興趣?！?/br>
“動用你的想象力，你怎么也是會些法術的?！?/br>
“我因為缺乏想象力被導師指責，她認為我永遠不可能成為頂尖的法師，因為想象力是法術威力的一部分，這一點誰都比不上人類?！?/br>
“你想想哪，就當編造一個故事?！?/br>
“故事嗎，”他的弟弟不由莞爾，“要我說，這里存在過一個生活在地下的部族，存在過，因地震毀滅，留下一個蛋。不知道為什么，經過這么久的歲月，這個看起來頗有價值的蛋沒有被偷走，也許第一批也是最后一批盜墓賊葬身余震之中、沒來得及把它拿走。好了，我編不下去了?！?/br>
“如果我在此地娶妻生子，這會是孩子最新的睡前故事，可比家鄉那些老掉牙的神靈傳說有趣多了?！?/br>
艾德埃塔伸了個懶腰，不做君主的時候，儀態也拋到身后了。話題本該到此結束了，艾德埃塔望向蒼茫的夜色，瞬間有短暫的念頭閃過他的腦海。

“我想要那個蛋，”艾德埃塔突然說，“我想知道此地發生過什么，也許那個蛋能給我答案?！?/br>
“是嗎，也許吧?！?/br>
“我去拿蛋?！?/br>
艾德埃塔招招手，示意弟弟跟上。他們回到地下，把魔晶拿了出來，就像撿塊石頭那么簡單。

“我有種煩躁的預感，”艾德埃塔把魔晶拎在手里，紅色的光線染紅他的皮膚，“無論我走到哪里，統治的命運都如影隨形，真是令人煩惱?！?/br>
“你撿個蛋而已，至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