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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羅伽沒有別的吩咐,正準備告退時,曇摩羅伽叫住他:“告訴公主,不必再送藥了,多承她的好意?!?/br> “是?!?/br> 緣覺應喏,帶著花豹退出庭院。 走過長廊時,他突然在花墻前停了下來,回頭看了看墻頭茂密蓊郁的花藤,眉頭輕皺。 文昭公主和般若對話的時候,王是不是一直站在花墻后面? 王聽到文昭公主說的那些話了? 文昭公主說寺中僧人不懂王,誰懂王呢? 緣覺發了一會兒呆,花豹不耐煩地一爪拍向他,他笑罵:“你今天又嚇著公主了!” 一人一豹從人跡罕至的小路出了佛寺,直奔獸園。 …… 自從瑤英教般若怎么反駁其他僧人,般若一改之前對她的態度,時不時過來向她請教。 他對漢文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尤其當他從瑤英這里學會用漢文不帶臟字地罵人以后,更是求知若渴。 瑤英一開始還耐心地教他,后來不勝其煩,般若再來,她打發親兵教他怎么罵人。 般若氣急,挺著胸脯道:“公主不是在學梵語嗎?我可以教公主梵語!公主教我中原的俗語,我們公平交易!我一定會好好教導公主?!?/br> 瑤英考慮了半晌,覺得這個交易不錯,答應繼續教般若。 兩人互為師徒,學了幾天,般若學會了幾句簡單的漢文,瑤英也學了幾句梵語罵人的話。 當王庭百姓采摘下最后一批將熟的葡萄準備晾曬的時候,沙城衛兵送回一個消息:出使北戎的畢娑回來了,是乘坐馬車回來的。 瑤英立刻檢查行囊,添補了些用具,只等畢娑回來就出發。 畢娑回來的那天,緣覺去城外迎接,直到夜里才回佛寺。 他帶回一個壞消息:畢娑的腿受傷了,所以才會乘坐馬車歸國。 瑤英皺眉:高昌之行又要推遲嗎? 她還沒來得及和畢娑商討這事,緣覺送來幾匹良馬供她和親兵挑選。 “公主,您這兩天清點人手,準備好行囊,三天后出發?!?/br> 瑤英驚訝地問:“阿史那將軍的傷好了?” 緣覺搖頭:“阿史那將軍傷到大腿,一個月之內都不能騎馬……王說事不宜遲,他會派攝政王和公主同行?!?/br> 蘇丹古? 瑤英怔了怔,點點頭,蘇丹古去過高昌,熟悉路途,由他陪同再好不過。 雖然蘇丹古兇神惡煞,她倒是一點都不怕他。 他不是惡人。 ☆、啟程 翌日, 畢娑聽說瑤英兩天后就要由蘇丹古陪同出使高昌,堅決反對:“我不同意!” 他越想越覺得不安, 掙扎著下地。 “我要見王!” 侍女們面面相覷, 不敢阻攔。 紗簾輕揚,赤瑪公主捧著一盤新鮮瓜果進屋, 見狀,隨手丟開漆盤,沖到榻前扶住畢娑, 怒道:“你瘋了?你受了傷,怎么去見羅伽?” 畢娑咬牙道:“我必須見王,現在天氣炎熱,不宜出行,一個月后正好涼爽下來了, 那時我的傷也好了, 公主可以再等一個月!” 赤瑪公主把他按回榻上, 冷笑:“你就這么關心那個漢人公主?” 畢娑眉頭輕皺:“赤瑪,出使高昌是朝中大事,你別多心?!?/br> 赤瑪公主雙眼微瞇, 淡褐色雙眸掠過一絲不屑:“就憑她一個漢女,高昌就會答應結盟?” 畢娑瞥她一眼, 苦笑著搖搖頭。 結盟倒是其次…… 他拉開赤瑪公主, 揚聲叫來近衛,讓近衛攙扶他乘坐馬車去佛寺。 赤瑪公主阻攔不了他,怒不可遏, 站在院門前,望著他蹣跚爬上馬車的背影,險些咬碎一口銀牙。 畢娑乘車到了佛寺,侍從進去通稟,不一會兒折返回來。 “將軍,王已于昨夜閉關修行,專心禪定,不見任何人。寺主說,這回王會閉關幾個月?!?/br> 畢娑雙拳緊握,閉了閉眼睛。 “去獸園?!?/br> 侍從應喏,趕著馬車出了佛寺,繞過北邊橫亙的垣墻,來到一座占地廣闊、松柏掩映的院落前。 院中房屋樓閣聳立在高低錯落的土崖之上,疏落有致,濃陰匝地,一汪活水繞著庭院蜿蜒而過,河畔一片茂密林木,茂盛蓊郁。 侍從攙扶畢娑下馬車。 畢娑心急如焚,推開侍從,不顧自己的傷勢,三步并作兩步匆匆爬上石階。 腳步聲驟響,戍守的近衛拔刀迎上前。 畢娑取出一張鬼面銅牌,道:“我要見攝政王!” 近衛看到鬼面銅牌,仔細辨認了一會兒,確認無誤,立刻還刀入鞘,讓出道路。 長廊里隱約傳來刻意放輕的腳步聲,所有暗衛無聲無息地退回原處去了。 畢娑收好銅牌,穿過兩排白楊夾道、密密麻麻爬滿蒼藤的庭院,繞過長長的幽森門廊,來到一處隱蔽的暗門前。 他推開門,摸黑走下逼仄的樓梯,來到密不透風、深沉陰暗的地牢里。 牢室靜悄悄的,沒有點燈,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像一張大開的巨獸嘴巴,潛伏在暗處,等著吞噬獵物。 畢娑從小就怕這間牢室,越往里走越害怕,不禁打了個激靈。 角落里一道暗色弧光閃過,一頭花豹從黑暗中邁出,雙眸磷光閃爍。 畢娑嚇得叫了一聲,后退躲避,一時扯動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花豹輕蔑地看他一眼,轉身跑遠。 畢娑顧不上疼,跟上花豹,穿過一段長長的狹窄曲折的通道,繞開一處狹窄的石縫,前方豁然開朗,清淺天光落進暗道,照亮洞中的大致輪廓,石臺旁影影綽綽,霧氣朦朧。 霧氣裊裊縈繞,一道挺拔的人影背對著畢娑矗立其中,一襲玄衣,身姿高大修長,勻稱結實。 畢娑嘆口氣,單膝跪地。 “王,您真的要親自護送文昭公主去高昌?” 男人回過頭來,臉上遍布丑陋疤痕,碧色雙眸透過霧氣看過來,像隔著三生池水,清冷高華。 “我意已決?!?/br> 他輕聲道。 每一個字都很溫和,卻像整座巍峨山脈壓下來,帶著雷霆萬鈞的氣勢。 畢娑勸說的話全都堵在嗓子眼里,沉默了半晌,叩首道:“臣明白了?!?/br> …… 時近初秋,白天仍舊炎熱,夜晚卻驟然冷了下來,一夜狂風大作,院中葡萄藤葉落了一地,滿階凌亂。 第二天早起的時候,瑤英發現地上結了薄薄一層冷霜。 早起練武的親兵圍在薄霜前,個個納罕不已。 王庭侍者見狀,笑著和眾人解釋:“別看白天這么熱,一旦冷下來,夜里也會打霜的。等再刮上一陣子的風,說不定就得穿皮襖了!每年樹上的葉子還沒落盡就開始落雪,大家都說王庭沒有秋天,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