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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是沒想到,他們竟會膽大到要取這位王世子的性命。 程昶在周才英身前蹲下身,看入他的眼:“這一點你說對了,我是不大愿意保你,但是,”他一頓,忽地淡淡一笑,“如果我想讓你死,卻比陵王更容易?!?/br> “死”之一字入耳,聽得周才英心頭一涼,也聽得一旁的云浠心頭一涼。 她借著火色看向程昶,他的眉目清冷如昔,卻不知為何,與以往有一些不一樣了。 周才英怔道:“你這話什么意思?” “當日在皇城司內外衙通道活下來的人只有三個,除了我,就是你與柴屏。因此事實究竟如何,全憑我說了算。我知道你現在想跑,不想幫我指認柴屏,你既然要為虎作倀,那你就是柴屏的同黨。待會兒天一亮,我到了陛下跟前,只需說是你害的我,任你逃到天涯海角,禁軍都會將你追回來,說不定還會連累周家?!?/br> “你、你……你不能如此!”周才英心中惶急,“你是知道的,我沒有要害你的意思,我也根本不知道他們會在皇城司放火!” “那又怎么樣?”程昶道,“謀害親王世子的罪名由你背了,這個結果,柴屏、陵王、甚至陛下都是極樂見的。到了這個地步,你活著,除了對我還有一點用處,對任何人都是百害而無一利。且你要明白的是,我想讓柴屏償命,除了讓你為皇城司的大火作證,還有許多種辦法,但你想要活命,只能靠我?!?/br> “你早已經無路可走,現在不是你挑的時候?!?/br> 周才英聽程昶說完,半晌,戰戰兢兢地咽了口唾沫。 如果可以,他恨不能立刻就逃到天涯海角,再不要與眼前這個貌如天人心似修羅的人打交道。 但他也知道,三公子說他能要了他的命,他做得到。 畢竟皇城司那把害他的火,他也有份。 “當初,讓我利用陛下與宛嬪的事,把你誘去皇城司的人是柴屏,我自始至終,從未與陵王殿下打過正面交道。所以,即使我出面幫你作證,讓柴屏落獄容易,但你想借此扳倒陵王,不可能的?!?/br> “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背剃埔娭懿庞⒀赞o間已有松動,站起身,說道。 “我還有一個要求?!?/br> “說?!?/br> “我想……我想先回周府看看?!?/br> 不遠處傳來馬蹄聲,程昶本以為是衛玠終于帶著人到了,定眼一看,原來卻是衛玠身旁的親信,皇城司武衛長羅伏。 羅伏一見程昶與云浠,帶著人下馬來拜見,然后道:“昨日夜里,殿下在揚州的消息一傳來金陵,陵王殿下便以重議去年皇城司走水案為由,把衛大人請走了。衛大人走前留了個口信,說倘揚州那邊傳消息,下官等只管按殿下您的吩咐行事。因此先時田校尉趕來皇城司,下官等已以抓捕竊賊為由,去城東周府附近巡視了?!?/br> 衛玠堂堂皇城司三品指揮使,卻能被陵王一句話絆??? 看來陵王現如今雖非儲君,在宮中的地位,也如儲君一般了。 程昶聽了羅伏的話,倒也沒說什么,想起周才英適才提的要求,只道:“去周家?!?/br> 五更時分,原該黑燈瞎火的街巷此刻燈火通明。 周府的府門敞開著,周洪光正負著手,在門檐下來回徘徊。 周才英走近,猶豫須臾,喚了聲:“父親?!?/br> 周洪光步子一頓,瞧見周才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走上前,作勢就要打,可又似乎是不忍心,手舉在半空將落不落,半晌收回,重重一嘆,斥道:“這深更半夜的,你去哪兒野去了!” 周才英不敢說實話,支吾著尋了個借口掩了過去,問:“父親,咱們家這是……怎么了?” “昨晚家里進了幾個賊人?!?/br> “賊人?” 周洪光“嗯”一聲:“也不知是什么人,如此大膽,竟闖到正院。幸虧皇城司的禁衛在附近追捕盜匪,否則你母親的命險些沒了?!?/br> “母親?”周才英一愣,急道,“母親她眼下可還好?” “還好。只是受了些驚嚇?!敝芎楣庖粐@,“那些賊人膽大妄為,雖沒能傷著你母親,家中卻死了幾個廝役?!?/br> 他看著周才英,見他一時失神,問:“五哥兒,你怎么了?” 周才英搖了搖頭,神色黯下來:“沒……沒什么?!?/br> 周洪光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以為他是在心憂程昶回京一事,便勸道:“三公子以往縱然有些不成體統,但這一二年下來,已很成氣候。你與他兒時雖有齟齬,這些年過去,或許早在他心中消淡了。他天亮到金陵,你身為鴻臚寺少卿,只管好好相迎,旁的不必多想?!?/br> 說著,一看天色,“還能歇半個時辰,快去睡。省得待會兒到了陛下跟前,沒精打采的樣子?!?/br> 周才英聽著父親慈愛關切的話語,想著自己今夜出逃,險些給家中遭來橫禍,直要落下淚來。 半晌,他低垂著眼簾搖頭,說:“不歇了,兒子還有些差事在身,先去府衙了?!?/br> 離開周府,繞到鄰近一條街巷,在一間茶肆的方桌前站定。 程昶坐在桌前,看著周才英,涼聲問:“看清了嗎?” 看清了。 陵王……果然派了殺手對周府的人動手。 如果不是皇城司的禁衛先一步趕到,母親恐怕已命喪那些賊人之手了。 周才英沉默半晌,問:“你,想要我怎么做?” 程昶吩咐一旁的羅伏:“把準備好的匕首和白絹給他?!?/br> “是?!绷_伏應道。 隨即在周才英面前鋪開白絹,拿茶壺鎮好。 程昶掃了眼桌上的匕首,淡聲道:“把柴屏是怎么讓你誘我去皇城司的,當日在內外衙通道內究竟發生了什么,寫成血書,待會兒親自呈到御前?!?/br> “血書?” “怎么?你不愿?” “不……沒有?!敝懿庞⒌?。 他拾起桌上的匕首,匕刃的鋒芒在這涼夜中寒亮如雪,隨即在指腹狠狠一劃。 鮮紅的血珠子滾落而出,周才英忍著痛,一筆一劃地在白絹上書寫起來。 程昶默不作聲地看他寫了幾行,站起身,步去街口風聲勁處。